《噬愛》
「百花樓裡百花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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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這個時代除了不太平安,生存為艱,其他都挺好。
天很純淨,雲的影子很清晰,山美水也美,人單純還好哄。
馬車中途休息的時候,我一不小心又行善積德了。車夫指着不遠處草叢說那有個人影。我本着多年撞桃花,不是,撿人經驗,一眼掃過去就知道妥妥又是場豔遇邂逅預定,而且我還不能見死不救,就隻能硬着頭皮上呗。
反正都習慣了。見怪不怪。攤手。
過去一看,我挑眉。嚯,還算是認識的,不久前我撿過一回,就是那舉個栗子裡的「自我感覺良好的道士」。雖然我很想掉頭就走裝作沒看過他,但這怎麼行,我慈悲心腸的印象還要不要了,在場人員可不止我一隻妖,自崩人設嘛這不是。
于是我給這道士盡心盡力包紮了傷口,順便給他灑了點迷香讓他睡的更沉免得被發現救了他的又是我,上回我費了老大勁兒才甩脫這回絕對不要被糾纏。
哪吒這小孩兒就在一旁看着我又翻藥箱又撕人道袍,一派悠哉樂得清閑。
“你師父一定心腸很好。”
“你又知道?”
“心腸不好哪裡教的出來你這種青出于藍的爛好人。”
“嗳呀,我就當你誇我心善了。”
我動作飛快地包完傷口,再用力打了個死結,然後拍拍手合上藥箱起身,幹脆利落一氣呵成。
“好了,走吧。”
“……你就放他在這躺着?”哪吒難得驚訝。
“難不成你還以為我會帶他一起上路啊。”我是吃飽了撐的才再給這家夥繼續糾纏的借口好嗎,“這家夥是修道之人,命硬着死不了。等我們離開,半刻鐘内他就自然醒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催促車夫趕緊駕車離開。
車廂裡,哪吒托腮盯着我看,目光有點複雜:“知道是麻煩你還去救他!……多管閑事。”
“那不算救吧。”頂多算職業病,看見傷患就想上藥包紮,“順手而為罷了。”
“……”他嘁了一聲扭過頭去。
我也不知怎就又惹得他心情不爽了,總之小孩兒的心思你别猜,他們可是能比鬼畜霸總還喜怒無常。
“你認識他。”哪吒小聲嘟囔着。
“啊?你說什麼……”
他的話語混在咕噜咕噜的馬車雜音裡,我沒聽清,隻隐約辨出幾個模糊字音,卻也猜不着他到底說了什麼。
“沒什麼!”
孩子惡狠狠地一回頭,那淩厲眼神吓得我小心髒瑟瑟發抖。
噫,好兇。
(二十)
坐馬車,很無聊,除了說說話,沒别的消遣。
可惜同行的哪吒又悄無聲息睡着了,還拿我大腿當枕頭,呼呼睡的那叫個香甜。
我不好和車夫聊天,到時吵醒了他,肯定又給我臭臉色看。
戳戳孩子小臉兒,很是柔軟。明明睡的很多,眼底卻有濃重青黑,真不知是怎麼回事。
我垂眼仔細端詳他。哪吒睡着了,醒時的滿身淩厲都收斂,看起來就和普通孩子無異。唯額間一抹赤色印記彰顯着不凡。
看的久了,我似乎也感到了些許倦意。
合眼天地昏黑。
再醒來時,不知是否尚在人間。
……
經過好幾天馬車勞頓,我們抵達了一個叫青城的地域。
這算是大都城了。按照前世的說法,青城等同于北上廣深這類一線城市,經濟重地,商貿中心,交通便利,四通八達。
在鬧市前下車,我謝過車夫一路相送,同時贈了一瓶傷藥略表謝意。
哪吒在旁嘀咕說我好心泛濫,我回說這叫良善體貼。
馬蹄和車轱辘聲漸遠了,我擡額看了眼鬧市人潮來往,自然牽起孩子的手。
“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用。”
“這些天你幾乎睡了一路,當真不餓?……喏,冰糖葫蘆。”
“小爺都說了不用!”
“那你還接。”
“……”
孩子不說話了,就仰着脖子紅臉瞪我,那叫一個窮兇惡極哦,吓死個人!看起來準備随時給我表演個原地暴走行兇。
得,還是别造孽了。
我合上嘴巴,再也不作死調笑他了。
(二十一)
我站在河對岸。
這一站就是半個多時辰。哪吒把糖葫蘆啃的剩個細竹簽子,随手一扔,然後擡頭看我半晌,松了手一躍而起,正對着我耳朵大吼:“喂——”
“……!!”
差點沒把我給吓得腳滑摔進河。
報複性揉了一把孩子腦袋,我沒好氣道:“突然大聲做什麼?”
“小爺才要問呢,你站這兒發什麼愣!”
我指向河對岸那座精美樓閣。
“看這個。”
“百·花·樓。”他逐字念出牌匾上的樓名,“你看它幹什麼?”
“我們要找的人,就在樓裡。”
“那還等什麼。”
他說着就要拽我上橋過河,力氣之大我完全抵抗不住,趕緊連連叫停。
“等等等……等一下!等我做好心理準備!”
我們在橋中央停住了,身旁人來人往,多半都是男子。
哪吒奇怪的看着我,“你不想見那個人?算了,既然你這般為難,還是陪小爺啟程回陳塘關吧。”
他說走就走,又拽着我回頭,我兩手都拉不住,嘴裡哎哎喚着,腦子裡不知想的什麼,竟矮身從哪吒背後一把抱住了他:“等等!”
為做到這個動作,我左膝直接跪在了地上,可疼了。
不過好歹把這小祖宗給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