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魚趕緊點頭：“是。”

“斐然與我提過你。”謝魚微微一愣，斐然是小姐的字，謝魚聽侍女講過，他沒想到是小姐會和其他貴人提及自己。他感覺到雲澄在打量自己，也擡頭望了一眼。

從這個角度看，才發覺雲澄竟生了雙桃花眼，隻是這桃花生得不太标準，減圓添長，便顯得清冷了幾分，偏偏鼻梁右側多了一個極小的痣，畫龍點睛般将這點風流妩媚又勾勒出來，是十足的好相貌。而且，

——和小姐看起來十分相配。

雲澄道：“抱歉傷了你的腿。出去之後，我會尋府醫為你醫治。今日的事情，除非侯爺、方夫人、謝世子、女公子垂問，不可對任何人說一個字，能做到嗎？”

事關梅川和侯府的大事，自然要守口如瓶。“能。”

雲澄溫和地笑了笑，道：“好孩子。”

謝魚臉上浮起一點紅暈，又聽雲澄道：“還有一事，我要問問你的意思。有人招認你為同黨，我于情于理都不能随便把你送回侯府。這段時日，要勞煩你留在雲府做客，等斐然回來了，我再将你送回去。”

于是，謝魚被變相扣在了雲府。雲澄待他十分寬厚，也不用他幹活。他整日無所事事，便開始胡思亂想。一會兒想到自己被扯進了一件違逆謝侯的事裡，小姐會不會不相信自己；一會兒又想到梅川被這樣多人虎視眈眈地盯着，會不會哪一天和賓州一樣迎來新的主人；不過自己現在有了姓名，即便又過上了流離失所的日子，或是不幸丢了性命，來生也有好着落了……隻是這樣就再也見不到小姐了；他想到謝妤，就想到雲二公子，如此風度翩翩、出口成章、明眸善睐，是他下輩子也長不成的模樣，和小姐走在一起必定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一念及此，他心中竟莫名有些酸澀……

剩下的他還沒來得及想，謝妤就來了雲府。雲澄親自将他們送上馬車，那天下着小雨，他撐傘站在檐下，看着馬車徐徐駛離。謝魚聽見了他溫柔的聲音“無需言謝”，也看見了他望向謝妤時專注又帶着一點缱绻的眼神。那時他還不通情愛，讀不懂這眼神的含義，也想不到這樣的眼神有一天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謝妤并不像謝魚預料的那樣詢問他入獄的事，大緻情況雲澄已合盤告知，她對謝魚知根知底，對他沒有一點懷疑。

“腿傷好了嗎？”

謝魚：“已經沒事了。”

“那就好。若是之後還覺得痛，記得和我說，實在不行，還可以斷了重接，我手腳輕一些，不會很疼。”

這想想就很疼，謝魚面露難色，又見謝妤朝他招手：“來，我在北邊給你帶了禮物。”

謝魚聽得一怔：“禮物？給我？”

謝妤取出一隻布包打開，裡面是一雙黑色的皮革手套。謝魚雙手接過，但見表皮光可鑒人，内裡卻附着了一層雪白的絨毛。

“掌櫃說是用北疆捉來的野狐耳朵上的毛制成的，觸手生溫，我瞧着也很新鮮。馬上過冬了，你也用得上。”

謝魚小心戴上，果然貼合肌膚，十分柔軟暖和。他生平從未有人給他送過禮物，心頭微妙地跳了一下，很是歡喜感動，但又想到狐狸的耳朵才這樣小，要獵多少隻狐狸才能制作出這樣一副手套，實在是太貴重了。于是又将手套摘下來放好了。

他還未開口，謝妤看出了他的猶豫：“收下罷，院子裡人人都有的。翠娘她們的，在你回來之前就發給他們了。”謝魚這才忐忑地道謝收下。

謝妤喝了一口茶，又想到另一件事：“你的運氣總是這麼差，好好習武才能有自保之力。我離開的這些日子，你的心法練得如何了？”

謝魚臉上更加忐忑，他看不懂心法，隻能勉強識别有圖示意的穴位，連蒙帶猜地修習。聚氣三花，自攢竹、天突而下，直逼膻中、欺門、中脘三處大穴，再繞行章門、天樞，彙入丹田氣海。

謝魚嘗試着運行了一個小周天，就看見謝妤皺起了眉。他連忙低頭，内心自責，又怕看見小姐失望的眼神。然而謝妤隻是有些茫然地翻了翻武書，确定自己沒有送錯書，陷入了沉思，良久她執書的手一頓，道：“你是不是不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