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椒再次聽到“青薇宮”,未等發問,眼前少年道:
“清醒室的石門并非取自普通石頭,而是昆侖山上經風雪摧折的山石,日久彌堅。正因如此,才拿來做房門的,否則弟子們來去自如,還清醒什麼呢?”
謝椒道:“你看起來對青薇宮很了解?”
“外鄉的武者,誰不是為了見識混元掌,才來的南廣。” 少年人說到一半,又強行住口,“這才讓你們有了可乘之機。”
謝椒道:“推門而已,又不是劈山。我們若要害你,一刀子結果了你的性命就是,何必和你多話?”
少年人皺起眉,似乎在思考她說的話的可信度。
“你身上也沒有值得我們騙取的東西。若不肯同行,我們也不強求,先行一步。”謝椒示意李泉将架在他頸上的短刀挪開。
李泉還刀入鞘,放在那少年邊上,随謝椒往過道透光的方向走去。
少年人的臉上神情幾經變換,糾結了好一會兒,等兩人行至另一個轉角,才低聲道:“請留步。”幾步跟上她們,按刀行了一禮,赧然道,“我覺得你們說的有道理。方才多有得罪,我被關在這裡好幾天,有些草木皆兵,不該對你們動手的。哦,我叫文小五,你們喊我小五就好了。”
“謝椒。”謝椒颔首,又指了指邊上的人,“李泉。他不便開口說話。”
小五像是恍然大悟:“我知道,我知道,江湖上有一門叫做閉口訣的功夫,修煉者不可開口說話,否則會破了功法。”
謝椒道:“差不多吧。”
小五道:“兩位少俠也是為混元掌來的嗎?”
謝椒沿襲了之前的說法,道:“不,我們是來訪友的。白天在一座正經客棧裡落腳,晚上就被送到這地方來了。我們見無人傳問,便自行破門而出。”
小五耷拉下腦袋:“我在進城的鄉道上就被抓了。我是從江陵郡來的,郡裡盛傳避世絕俗的青薇宮就坐落在南廣某座高山之上,武者們聽了自然都想前來拜會。那可是混元掌啊,江湖絕世武功混元掌啊,誰不想見識一下吳夫人的掌法呢。”
“結果,創業未半,中道崩阻。”小五垂頭喪氣道,“非但人沒有見到,還被關在了這不見天日的鬼地方。”
謝椒安慰道:“至少你見到了青薇宮的清醒室。”
“……”小五滞澀片刻,才道,“連這都不是最倒黴的。”
“何意?”
小五壓低聲線,作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看起來更加鬼鬼祟祟:“你們知道南廣侯姚覺的事嗎?他要謀反了,不再對聖主稱臣了,說不準朝廷還不知道這事呢!”
謝椒一下子沉下臉色:“謀反?”
“正是。”小五連連點頭,“抓我們的人就是姚覺派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逼我們為他效力。”
謝椒對上李泉驚疑的目光,與他交換了一個眼神,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出去再說。”
小五深以為然:“好。”他跟着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猶豫道,“那他們,我是說别的武者,他們怎麼辦?”
謝椒轉過頭,聲音近乎冷酷:“我們救不了所有人,得先保全自身。”
小五臉上閃過幾分不忍:“我那間石室,有位大哥傷得很重,快要死了。我沒弄清開門的機關無法援救,兩位少俠既然有這般本事,可不可以……”
李泉似乎是想起謝椒吐血時的模樣,很果斷地搖頭。
小五低下頭,咕哝道:“我知道是我強人所難,但他的兄弟被惡人害死了,他又身受重傷,性命垂危,唉。我看見他眉上的疤就想起我師兄,小時候他帶我下山去市集采買,路上遇到一個劫匪,他為了救我,被掼在一張木桌上,桌角把他的眉毛磕出一條長疤……”
他一焦慮無措就忍不住絮絮叨叨,說到一半,擡起頭來,看見謝椒正盯着他看,臉色比之前更沉了,眼瞳烏黑發亮,不知道在想什麼。
謝椒道:“帶路。”
這回李泉也不再阻攔,反而露出焦急的神色。
小五趕緊把人帶到自己的那扇石門前,石門的右側兩尺的地方有一處凹陷,隻有身材纖瘦的少年人将後背緊貼在這裡,才能不叫人發覺。
果然,小五道:“我之前就躲在這裡,等人走了,才敢出來。”
謝椒沒再嘗試機關,欲上前發掌。
李泉便擠進謝椒和小五之間,悄然将兩人隔出幾個身位。
三道石門再次被打開,此番謝椒看着神色如常,沒再嘔血,像是習慣了這樣猛烈的真氣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