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承諾後,楚逸放心地睡了。
看着楚逸呼吸帶動起伏的胸膛,慕恒卻失眠了。
等他醒來時,已經不知道是怎樣的光景了。今日能答應什麼便答應什麼吧,左右他第二天也不會記得。
慕恒惡劣地想。
但他很快失算了。
第二天一早,失眠了一晚上的慕恒剛剛睡着,就被搖醒了。
陽光打下,少年楚逸臉上微小的絨毛都清晰可見。他十分認真道:“兄台,今天學什麼?”
慕恒:“?”
說好了每天起床都會清空記憶的?
眼見楚逸書都攤開了,一臉殷切地看着他,慕恒沒辦法,隻好投降。
一本又一本書翻過,帶着草木的獨有香氣,混雜着楚逸身上冰霧味道,掃過他的鼻尖。
好在遠古知識對慕恒來說隻是常識,楚逸雖然失了憶,腦子倒也沒變蠢,學起來又快又好,一整天過去,桌案上的書已少了大半。
“太好了。”
少年楚逸捧着下颌,欣喜道:“明日便考試了,這樣就算考不了第一,也能不叫爹娘兄長失望。”
慕恒捕捉到了關鍵信息:“你爹娘兄長在何處?”
“不知道。”楚逸坦然地搖搖頭,眼神充滿希冀:“但我知道我肯定有。每個人都有爹娘,我總不能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吧。”
“那兄長呢?”
楚逸被問住了:“是欸,我為什麼會提到兄長?”
“算了算了,這個問題不重要,順嘴一說。”
少年心性總是忘得很快,不愛糾結。夕陽散去,外面漸漸黑了起來,巷子很深,周圍沒什麼人家,入夜後便整個沉入黑暗裡,不見天日。
楚逸忽然提議要出去。
慕恒心頭一緊:“去哪?”
“看看燕娘啊。”楚逸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住人家的地方,總要日日去打個招呼才好。”
你倒是懂禮貌。
但燕娘現在視他為那左誠的爪牙,十成十會不待見他,還會讓楚逸也心生芥蒂。
“入夜,燕娘的生意是最忙的,還是少去打擾她的好。”慕恒找了個合情合理的理由:“你若真的想找她,明日考完試去好些。”
楚逸垂下頭:“好吧。”
不一會兒,那頭又昂起來了:“那我們總要去個地方吧!”
“一整天了都在家裡坐着,腰酸背痛,哪裡都不舒服。”
看着少年楚逸亮晶晶的眼睛,慕恒終是沒狠下心來再拒絕他。
“說吧,想去哪?”
……
“說吧,要怎麼治?”
瀾風閣内,一溜的大夫站在床榻邊,沒一個有辦法的。
燕娘和蔣娘躺在塌上,明明生氣全有,身上也沒有受傷的痕迹,但就是叫不醒來。
小厮此話一出,所有大夫都沉默了。
最後,站在最中間那個說話了:“這病得找靈修大夫來治,我們見識淺薄,未嘗見過。”
小厮急了:“你說的輕巧,我們生在凡間,哪裡識得靈修大夫?”
“那就沒法子了。”
“命啊,都是命。”
“許是那些事幹多了,老天要提前把她的命收回來…”
最後這句話的聲音雖然小,卻足夠周圍人聽到了。
小厮當場發了火。
“什麼事,你說什麼事?!”
滿堂皆靜。
雖說大多數大夫心裡都是這麼想的,但也責怪那個說出來的人。
明知道是人家的地盤,幹什麼做得罪人的事?
“是,燕娘開的是伺候人的買賣,蔣娘做的是伺候人的事,可那又怎樣?”
“街坊鄰居,誰家中有難不都是來瀾風閣求助嗎?燕娘做了這生意,往來的關系多,能辦事,從來都是有求必應。你們一個兩個的,求她求的少了嗎?”
質問聲陣陣,沒一句冤枉了他們。
聽着聽着,終于有大夫覺得臉面上過不去了。
“我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知道燕娘的好處,隻是她做的生意實在…”
說到這裡,大夫眼中不由自主地閃過一絲嫌棄之意。
小厮立馬察覺到了,嗓門頓時更大了。
“要不是沒有辦法,誰願意把身子當籌碼?她收留的都是自願的窮苦姑娘。再說了,要不是她做的生意有渠道,你們想找人幫忙都沒辦法。”
“要真嫌她髒,你們倒是别求她幫忙啊!”
此話一出,再沒人說話了。
小厮越想越氣,幹脆把衆人轟了出去,圖個清靜。
“我自己去找,用不着你們!”
于是路過瀾風閣後街的楚逸隔着一條街,聽到了重重的關門聲響。
少年楚逸好奇心大起:“這是…怎麼了?”
慕恒聽出是哪裡的動靜,化出法力凝成絲線去查探情況,很快明白發生了什麼。
“沒事,就是關門聲大了些。”
慕恒不動聲色地勾了勾指尖的絲線,将解藥系在上面,随之飄到了瀾風閣去。
解藥無需口服,散在空中,再過個三五分鐘即可被吸收,人也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