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隻當這是個小插曲,沒多想便往既定的方向去了。
瀾風閣本就坐落于城中繁華處,從巷子走出來後,四處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不遠處,楚逸很快看到了他心儀的地方。
“在那!”
少年心性總是活潑的。
楚逸走在前面,跑得歡脫,慕恒跟在身後,一路上就沒怎麼并肩過。
束高的馬尾擺動着,紮在根部的發帶是烈紅,同衣服是一樣的顔色,随着風飄動,遠遠看上去,很像一團浮在空中的火苗。
跑着跑着,火苗終于停了。
停在一座小攤前。
“好漂亮的花燈。”楚逸被形式各異的花燈吸引了,蹲下挑了挑,最後選中了兩隻虎頭燈,拎着站了起來。
慕恒快走幾步,本打算替他付錢的,沒想到楚逸給的倒快,還遞給他一盞:“謝謝你陪我逛夜市。”
花燈精緻漂亮,用紙糊成的小虎憨态可掬,不像是叢林之王,倒更像養在家中的狸貓。
慕恒接過來,眉頭抽動了瞬,剛想嫌棄做的太不像虎,就聽得楚逸道:“可惜不在上元節,據說那會放花燈時的祈福最容易實現。”
燈火通明,虎頭燈小小的光在其中顯得黯淡,卻溫馨。
不遠處有條溪流,順着走勢而下,映着月影柳條,浮着薄薄一層光,四周繞着小橋和人家。
慕恒沒忍住笑了。
“你想為誰祈福?”
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倒是忘不了這些瑣碎的小玩意。
楚逸擺弄着虎頭燈,拉着慕恒的衣袖往流水深處走。
“不瞞兄台,我忘記了很多事情。不知愛誰,也不知恨誰。”
流水淙淙,波光明暗交替。
一盞虎頭燈順水而下,楚逸雙手合十,閉上雙眼。
既然想不清在意的人是誰,那就為天下人祈福吧。
願此天下順遂安康,合家幸福。
緊接着,第二支虎頭燈也落入河中。也不知怎得,很快就追上了第一隻,緊跟在它身後漂浮。
與此同時,站在楚逸身邊的高大身影也阖上了雙眸,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在胸前合十。
唯願楚逾白順遂安康,一生平安。
……
可天下終究是沒法真正太平的。
聯軍集結,打着正義的旗号,誓要北上讨伐逆賊。
就在昨日下午,已抵達邊境線。
沖鋒的号角即将吹響,關州軍嚴陣以待,沒有絲毫放松。
第一戰,就這麼悄無聲息的結束了。
雙方均未派出全體軍力,隻是小試牛刀地打了一戰,便默契地退場了。
聯軍再要派人上第二戰時,卻沒人願意了。
明面上是軍師,實則是名副其實統領的南朝:“何人願戰?”
帳中稀稀拉拉的聲音響起,沒一個是在回答他的話的。
誰都知道,關州軍軍紀嚴明,訓練有素,想要啃下這塊硬骨頭并不是易事。
相反,最開始攻上去的軍隊毫無疑問會吃大虧。
聯軍首領說着好聽,關鍵時候,當然都想為自家保留實力。
聯軍聯軍,說好聽些是聯軍,說不好聽些就是一盤散沙。
同樣,關州軍也是這麼認為的。
“一群烏合之衆。”
作為先鋒大将打完第一仗後,華明回營卸下盔甲,輕蔑地嗤了聲:“各自為政,還敢叫聯軍。”
谷鶴眼神暗了暗:“是啊。”
“想當年我們共同讨伐昆山時,大帥帶領下的聯軍軍紀嚴明,沒人想着自己。”
那時候的聯軍,才叫聯軍啊。
“因為那是生死存亡的時候,沒人敢保留實力。”應風掀開帳簾走進來,道:“現在心懷鬼胎,都想讓别人去前線拼殺。”
應風忽然轉了話題,問谷鶴道:“你練的怎麼樣了?”
“我——”谷鶴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忙道:“剛剛突破,已結丹了。”
雖然與從前比還差了好幾個階級,但總歸不是凡人了。
一向嚴厲的應風還算滿意地點了點頭。
“去修行吧,前線的事不用你操心。”
日子還長。
谷鶴也明白自己現在幫不上什麼忙,繼續留在這裡反而添亂,沒多說什麼,回了裡屋。
希望等到聯軍下次壓境的時候,他的修為能再上一層。
——
放完燈後,天色已晚,楚逸兩人待了不一會兒便回了家。
如昨日一樣,楚逸依舊提出了盛情邀請:“一起睡吧。”
慕恒應了。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楚逸就翻臉不認人了。
“你、你是誰?”
大清早上,公雞還沒打鳴,楚逸就驚恐地抓起被褥往裡靠了靠,指着慕恒的手不斷哆嗦:“為什麼在我床上?”
慕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