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澤池旁,山洞裡。
玄栀花叢沒有受到紅色的月光影響,仍然生出瑩潔的光,秘境妖物的肮髒污穢都與它無關,它肆意且浪漫地盛開。
松聲摘了幾朵,取下花瓣塞進荷包裡,又從芥子袋掏出一個新荷包,做了個一模一樣的給阿舟。
現在天色已晚,四下無聲,她在危險重重的秘境裡,感受到了久違的安甯。
松聲将做好的玄栀花瓣荷包往阿舟的懷裡一塞,又跑出去繼續采摘玄栀花,塞進自己的芥子袋。
玄栀花除了可以淨化濁氣辟邪去祟之外,還是一味珍稀的煉丹藥材。
阿舟屏息凝神,認真看着把自己搞得忙忙碌碌的松聲。
松聲的年紀不大,自從當上書中小世界管理者的那刻起,她便凝滞了年歲。
乍一看是唇紅齒白的明豔長相,長久凝視之間,那股内斂溫柔的氣質便浮現出來,眼中淌着一種閱過無數話本的沉靜。
仙風道骨的裙衫一穿,珠玑瓊瑤一戴,頗有一種仙門師姐的清冷絕塵。
如果管理系統在身邊的話,松聲會将自己設定成一個普通到不會引人注意的路人甲,方便遊走于任務目标之間,把走偏的劇情軌迹不動聲色撥回正軌。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頂着原本的模樣與喬洛芷搞門派内鬥,你死我活。
隻要找到管理系統,再殺死喬洛芷這名像系統Bug一樣的重生者,這個世界的劇情線自然會按正确路徑自動校正。
松聲摘完玄栀花,偏頭一看,花叢中藏着半塊雕花玉珏,它埋在松軟的泥土裡,露出的玉色潔白無瑕,充盈的靈氣讓寒玉散發出一股煙氣。
秘境裡通常有絕世珍寶,她第一次探索書中秘境,頗有一種盲盒尋寶的激動。
“阿舟師弟,你看我找到了什麼!”
等了許久,山洞裡始終沒有阿舟的聲音傳來。
松聲咦了一聲,走近山洞一看。
洞裡不知何時鋪滿了玄栀花,阿舟躺在璀璨花海中笑眼看她。
少年墨色的長發鋪散在花瓣上,精瘦白皙的身體映着剔透的花色,一切仿佛精心設計過,再往下……
松聲默默轉過了頭。
“不是答應了讓我以身相許嗎,松聲,你在害羞什麼?”
阿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松聲頓時心虛,虛咳一聲,闆正地說:“把衣服穿上。”
山洞裡的人突然沉默,半晌道:“你不願意了。”
松聲将浮出的畫面從自己的腦海裡再次抹掉,冷靜地說:“我救你是不忍同門落難,阿舟師弟,你大可不必這樣。”
阿舟被她冷漠的态度幌住了,沒有聽出她略顯不穩的尾音。
他神色黯然,說出的話竟然帶了細微的哭腔:“你明明答應的,你明明看過了,你怎麼能說話不算數?怎麼能始亂終棄?”
松聲被他質問得滿臉震驚。
這确定是孤僻冷漠的修行天才,遊離在世情邊緣的小師弟嗎?
離她不遠處,茂盛的水草罅隙之間,草澤玄武正緩慢地從沼澤地裡爬出,追捕一隻類似豹子的妖獸,而原本能夠急速奔逃的獵物,卻在草澤玄武的視線裡減緩了速度。
在松聲的眼中,這仿佛是一場開了最低倍速的慢放電影。
松聲低着頭把阿舟的衣服攏好,将他拉來草叢蹲下。
“阿舟,你說烏龜什麼時候能追上那隻豹子?”
阿舟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悶聲道:“嗯。”
對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松聲抛出去的話頭落了空,此時的氣氛莫名尴尬。
與其在這裡哄紙片人小師弟,不如先離開秘境。
松聲從芥子袋翻出一根較為趁手的木棍,抹上玄栀花汁,跳了出來。
“不管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現在就去偷襲它。”
修行之人的身輕如燕,佩着的香囊與木棍上的花汁很大程度減緩了草澤玄武的慢放作用。
松聲輕松地飛身上前,趁妖王不注意,攻擊它背後露出的尾巴。
木棍重重砸下,草澤玄武感受到疼痛,尾巴驟然變長,猝不及防卷起松聲甩了出去。
她憑借長期穿越對戰反派的實戰經驗,靈巧旋身改變方向。
但妖獸的力量不可以常理計量,她險險從泥沼上空飛出,差點掉進沼澤地落得個骨化形銷的下場。
草澤玄武拍打了幾下尾巴,邁腿的動作有減慢迹象。
松聲發現自己的攻擊能給草澤玄武造成傷害,愈戰愈勇,再次飛上去,這次卻在半空中墜落。
沾染腐蝕泥土的皮膚後知後覺開始疼痛,她一貫是個有疼不能忍的性子,當即“嘶哈”起來。
阿舟神色緊張地追上來,給她的傷口抹上靈藥。
靈藥沁入受傷的肌膚,見效很快,火辣辣的痛感頓時減輕不少,趁烏龜追豹子的間隙,她眯着眼安心享受。
很好,乖巧的小師弟是男媽媽。
松聲抓起木棍,囑咐道:“阿舟,你就在這裡,等我把這隻草王八殺了,我們就可以離開這個秘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