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舟臉色青白,顯然沒從剛才的山洞裡被拒絕的心寒中緩過勁來,嘴唇翕動,什麼也沒說出口。
松聲不等他回答,直接沖向草澤玄武,不料阿舟垂下眼睫,揮出一道靈氣将松聲控制在原地。
松聲:“?”
阿舟看着她,欲言又止:“你既然不願意讓我以身相許,那便讓我幫你完成這個願望吧。”
接着,他看向草澤玄武,迅速咬破指尖,用血在地上畫下陣法。
藍色的光芒由點連成一張大網,将草澤玄武困在中間,任它如何甩頭擺尾都無法突破。
松聲睜大了眼睛,心道,這個小師弟有兩下子,怎麼剛才被妖獸困住的時候不使出這招呢?
她仿佛看到了希望,高喊道:“它不能動了,你先放開我,我們一起進攻說不定真的能殺死它!”
但是來不及了。
草澤玄武發出尖銳的叫聲,随之而來的巨大聲波将陣法震得粉碎。
阿舟召出長劍,不顧身體灼燒般的疼痛,跳上玄武的硬殼,朝它的脖頸揮下一劍,玄武吃痛,粗壯的長尾狠狠掃過後背,将阿舟遠遠打飛在玄栀花叢裡。
類豹妖獸突破速度禁制,快速竄了出去,草澤玄武見獵物丢失,哼哧了一口氣,吹起面對的一片污泥。
它轉過頭,憤怒地看向定在原地的松聲,長尾挾着千鈞之力朝她襲來。
松聲慣性閉眼躲開,身體卻紋絲不動,意料中的痛感沒有到來,草澤玄武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飛。
再睜開眼時,阿舟展臂擋在松聲的面前。
他回眸深深看了一眼,眼底似有瘋狂的情緒在無聲流轉,瞳仁顯得更加烏黑。
她與他對視一眼,隻覺心驚。
緊接着,他把畢生修煉出的靈力全部彙聚于掌間,決絕轉身向草澤玄武劈了一掌,饒是沒有真正修煉過的松聲也能看出來,他抱着玉石俱焚的死志。
松聲眼睜睜看着他瘦弱的身體爆發出刺眼的白光,仿佛散落在夜空中的滿天星辰,轉眼變成飒沓流星,消逝在四野之間。
這是靈力散盡的前兆。
松聲壓抑住心底的不解與震顫,傾身接下他:“你知不知你在做什麼,不是說好要和我一起回去的嗎!”
“這隻玄武幾近化神修士,你打不過它的。”
阿舟的眼裡滿是凄然:“你救了我,但你不喜歡我,我該把這條命還給你才是。”
近乎元嬰修士拼死一擊的威力足以重傷草澤玄武,也讓它變得暴躁、狂化,它裹着渾身的潮氣邁起四條粗壯的腿向她奔來,猩紅的眼球死死瞪住她。
阿舟注意到了妖王的動向,可他的瞳孔逐漸渙散,隻能用發白的指節緊抓住松聲的袖口。
“松聲,接下來就靠你了,可不要像我一樣死在這裡了。”
“不會的,我會為你報仇的。”
松聲低垂眼眸,一顆紫色靈石無聲落入她的手中,這是她的底氣。
她将阿舟放下,雙手握緊木棍往前一搗。
靈木所制成的長棍直直捅進草澤玄武的眼睛裡,深綠色的血液四濺,空氣中彌漫着難聞的腥氣。
龐然大物掙紮了幾下,重重倒在地上,玄武秘境轟然崩塌,绯色的一切倏然淡去。
松聲的耳邊逐漸響起靈鳥清澈空靈的啼鳴,山中霧霭輕柔地飄蕩在身側,泛着微涼的氣息。
她捏緊手中的系統靈石,一腳踹開寒月峰的大門。
喬洛芷描畫眉妝的手猛然一抖,又很快穩住。
她轉過頭看見活着的松聲,就算早有心理準備,也不自覺詫異。
“我道是誰這麼大動靜,原來是松聲師姐回來了,真是可喜可賀,不過你是怎麼出來的?”
松聲臉色陰沉,将桌上的茶水一飲而盡:“拜你所賜,我殺了妖王。”
“哦?”喬洛芷瞥了她一眼,沾上黛粉勾出了一條柳葉眉:“你比之前來的那些人厲害許多,他們曾在進玄武秘境前對我放了許多狠話,結果一個都沒有出來,恭喜啊,你終于有資格與我談判了。”
喬洛芷是書中角色,不該掌握這個世界之外的信息。松聲抓住這點,反問道:“你怎麼知道管理者的存在?”
喬洛芷深歎一口氣,為二人的空杯斟滿了茶,她的身上有一種莫名的底氣,似乎毫不在意這些對松聲來講,極其重要的小世界漏洞。
“自從重生之後,我好不容易改變了自己被選入玄武秘境的命運,直到你們這些管理者出現後,我突然發現自己一直在重複玄武秘境開啟的那一天,也就是——今天。”
一直重複同一天,看着一個又一個不同的人要抹殺自己,喬洛芷沒有被折磨瘋,還能如此平靜與她對談已是很難得。
松聲輕笑一聲:“那你真的很可憐。”
喬洛芷舉起茶盞像是在慶賀:“我知道你是來殺我的,但死過一次的人總會格外惜命,這杯茶過後,你我不死不休,你敢與我共飲此杯嗎?”
“有何不敢?”
松聲伸手與她的茶杯碰了一下。
“當啷。”
二人的杯盞相撞,管理者與重生者相視一眼,把茶水飲盡。
不等她放下杯子,喬洛芷突然捂着肚子摔倒在地,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