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聲胡亂解釋道:“這叫苦肉計,短暫的示弱才能尋到一擊必殺的破綻呀。”
裴雲晝不說話,一道暗器傷用藥擦了四五遍,他的眼眶逐漸發紅,蓄着眼淚要掉不掉的樣子,看上去委屈極了。
她心想,夢沉峰的小反派對寒月峰恨意如此濃烈,擺明要她砸碎蘊靈珏才安心。喬洛芷又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看到信來救師弟,他雖化了實形,但實屬太脆弱了些。
松聲想到做到,摘下胸前玉珏,往他手腕上一套。
“你既然能自走自如了,蘊靈珏還給你也算是物歸原主,你們家喬師姐還等着你回去呢,我最近和她的關系糟糕透了,實在不敢讓你多留。”
貼身佩戴的絲線殘留餘溫,讓人不舍取下。
裴雲晝的手腕懸在半空中,穿堂夜風吹不動蘊靈珏,卻吹得他長如蝶羽的眼睫微微顫抖。
現在暫時沒有被松聲掃地出門,但還了玉珏之後,這一線看似性命攸關,實則對她而言微薄如紙的羁絆,說斷也就斷了。
松聲怕他再說些什麼“以身相許”“以身證道”之類的話,忙解釋道:“夢沉峰對你而言太危險了,經過這些天,我當你是朋友才勸你離開,你别多想。”
這一解釋更不得了,她說出口時突然感覺自己像一個始亂終棄的渣渣。
裴雲晝也聽出來不妥的意味,他動作停頓,眼睛烏沉沉地凝視她:“你讓我走,又讓我别多想?”
松聲慫了,看向他的眼神柔軟了幾分。
她的瞳孔是燦亮的黑色,映着暖黃的燭光,溫柔地含住了他的面龐。
裴雲晝心裡湧起莫大的滿足感,就像是曾祈求三輩子的夙願終于得償。
随之而來的激動與壓抑,像甯靜海面上呼嘯的狂風巨浪,要将他徹底打落,溺死在她眼中這片深不可測又兇險難料的海裡。
夜風吹晃火燭,她眼睛裡的光明明滅滅。
裴雲晝身影倏地一動,原本就單薄的中衣徹底散落在地。
他撈起松聲的膝彎,不由分說扯了外衫,把她抱進屏風後的浴桶裡。
“阿舟,你幹什麼?”
松聲原本在掙紮,隻是整個人漂浮在溫暖又柔和的水裡,身處異世不得不緊繃的精神忽然徹底放松下來。
手邊浮着一堆雜七雜八的藥草。
她感受到今日打架耗損的靈力正在緩慢修補,方知小師弟是好心,再多的脾氣也發不出來了。
“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些什麼嗎。”
裴雲晝将松聲的頭發從水裡撈出,溫熱的呼吸在她耳廓萦繞不去,不等她回答,自言自語道:
“我在想,你為什麼總是替我做決定,總是在拒絕我?”
松聲愣了,“……總?”
等一下。
這本書裡她除了反派炮灰的戲碼,還有故事線之外的感情戲嗎?
裴雲晝低着頭,他柔軟漫長的黑發被水汽熏得潮濕,軟軟貼在松聲的頸側。
“在秘境裡你就防備我、懷疑我,後來我想幫你、想陪着你,你不領情又推開我,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壞家夥。”
倒也不是這樣,你誤會了。
松聲本能回頭辯解。
隻見裴雲晝俯下身環住她,将下巴放在她的肩窩,近在咫尺的面容濃豔的令人心驚。
水霧順着他的側臉升騰,描摹出從下巴到額頭俊美絕倫的線條。
在氤氲水汽裡,他嗚咽着抿緊唇,像是被誰狠狠欺負了一樣,晶瑩的淚水在眼眶裡悠悠打了幾轉,蓄滿了,連珠似的掉落,落進她的衣領,融進滾滾藥氣裡。
松聲聽見自己的心不合時宜地怦怦跳。
——他落淚的樣子真的很漂亮。
松聲想說的話霎時間全部忘光了,隻剩這一句不停環繞,随着水汽蒸騰,她看見他嗚咽着滾動的喉結,頭腦嗡嗡,有些飄飄然。
“你如果不想回去,那就……”
窗外風雨大作,裴雲晝的呼吸突然貼近,一陣刺痛從松聲肩頭傳來。
他埋下頭在她的肩膀重重咬了一口。
“嘶——”
松聲猝不及防痛呼出聲。
尖利牙齒破開血肉,松聲心頭警鈴狂響,沉下身體就要往水裡躲卻被摁着無法動彈。
似乎是顧慮到她怕疼這件事,刺痛隻存在極其短暫的一秒,在溫柔的舔舐下,很快肩頭隻剩下細密的癢。
像貓咪的親昵。
這種感覺讓人沉迷深陷,仿佛有什麼東西從心髒表面連根拔起,順着血管遊走。
裴雲晝柔軟的唇緊貼光潔的肩膀,喉結微微一滾,輕輕将它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