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松聲再次來到十字道旁的茶棚,泥地上餘一小片暗褐色的粘液,是妖獸吃光了屍體,舔盡了血氣的殘餘。
隻一晚上的時間,林中的妖獸都不見了。
蘇枳羽換了身槐花黃綠的衣裳,袖側繡着槐花狀家徽暗紋,乍一看是個正經八百的仙門修士。
“乾村的百姓都被我家疏散至後方了,天可憐見,我是個好人,你理理我吧。”
松聲凝思了一路,問道:“蘇枳羽,你說這裡的妖獸都去哪裡了?”
蘇枳羽指了指前方排成一片花花綠綠旌旗:“喏,幾乎所有仙門都派人來了,圍花鎮外都是些力量弱小,汲取不到魔劍能量的小妖獸,被殺光了吧。”
“你們蘇家單獨跑到乾村駐守做什麼?”
蘇枳羽聳了聳肩,附耳低語:“人家來是為了滅妖獸取劍,我家派我來,是為了抓一名叛徒。”
他話音剛落,迎面走來一隊赤色道袍的修士,為首那人大喝一聲,其餘弟子齊齊抽出重劍,指向蘇枳羽。
“受死吧,仙門叛徒!”
松聲瞧着他們的衣服風格十分眼熟,仔細一看,為首的是李秋池,想必這些就是白湖劍派的弟子。
主角團的第二戰力果然也來圍花鎮了。
蘇枳羽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把劍放下:“李師兄,誤會呀,我們蘇家也是受害者,我們願為前鋒,去圍花鎮裡抓出那名放出妖獸後叛逃的蘇家外門弟子。”
外門兩字說得很用力。
松聲狐疑地轉過目光:“這些妖獸是你們家放的?出了事推給臨時工,這種故事我聽過好多,但我怎麼就不信呢?”
蘇枳羽小聲道:“我們内門弟子是受過訓的,個個熟讀仙門規範,不會幹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謝謝你的解釋,更加不信了。
“還有你!”
李秋池掉轉劍鋒,指向了蘇枳羽身邊的紅衣女子:“夢沉峰全員修鬼道,你被逐出仙門不好好夾着尾巴做人,還敢出現在仙門面前,簡直沒腦子找死!”
蘇枳羽聽完,露出驚訝的表情:“原來姐姐你還有這麼豐富的經曆,快和我講講,當仙門棄徒是什麼滋味?”
夢沉峰從師尊到徒弟全是黑的,她在反派大本營裡讨生活十分不容易好嗎!
松聲悄悄道:“我是夢沉峰唯一正義的一個,可他們都不信呢。”
光明磊落的蘇家,出了一個為了取得魔劍放出秘境妖獸的仙門叛徒也是這個道理。
解釋起來都是意外。
蘇枳羽高興附和道:“姐姐鶴立雞群,不屑于鬼修為伍,和我果然天造地設的一對。”
“你們叽裡咕噜說什麼呢,拔劍吧!”
李秋池白了他們一眼,白湖劍派乃是名門正派中的正派,自不可能與蘇家為伍。
蘇家舊時攀附獻南山,喬洛芷的師尊便是因為蘇枳羽的退婚而入魔,連累她拜入青冥仙門,過着寄人籬下的生活。
李秋池看蘇家不順眼,看松聲更不順眼。
若非喬師妹因上次松聲手無寸鐵而教訓他,他要讓松聲看看,就算公平對決,她還是他的手下敗将!
蘇枳羽看見蓄勢待發的白湖劍派弟子,眼中奪目的光彩閃動:“姐姐,你先進圍花鎮,我随後就來!”
這句話說得豪氣幹雲,簡直不像小瘋子蘇枳羽。
蘇家能在仙門之中占一席之地,想必門客也不是吃素的,她先找到程江離,護他安全取劍更為要緊。
松聲欣慰他的仙門血脈覺醒,不複妖妖調調的樣子。于是出于一顆假毒藥的信任,她放心把後背交給他,轉身往小路跑去。
身後劍光亂閃,紅黃交錯,兵器相撞聲四起,松聲沒跑幾步就聽見蘇家門客們的慘叫。
在轟天裂地的慘叫聲中,還摻雜着幾句:“姐姐你快跑,别管我!李秋池你這個大傻蛋,不要臉的玩意兒 ,我和你拼了!”
松聲無奈地歎了口氣,蘇枳羽的損招出奇得多,沒想到對上主角團戰力第二,還是卵石不敵。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花裡胡哨的套路沒什麼作用。
怪不得蘇家不在故事線中,誰會記錄一個小炮灰的死活呢。
松聲轉念一想,不同于程江離龍傲天式升級流——取得關鍵制勝法寶,一飛沖天,李秋池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俗稱熱血戰鬥番。
既然這樣,蘇枳羽何必逞強呢,早說打不過,大家一起逃跑不好嗎?讓她送蘇家給李秋池刷怪練級也未嘗不可,隻是——
蘇小公子還答應了幫她取劍呢!
道旁,蘇家門客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紛紛哀嚎不已。
蘇家膽小怕事,當年想出與獻南山聯姻的招數籠絡人心,可惜出了一個毀契的蘇枳羽,這件事在仙門廣為流傳。
而現在蘇家家主遇見大事沉默不發聲,反而是蘇枳羽出面協調各方。
他是旁支之子,并不受仙門的待見,因此蘇家隻敢駐紮在較遠的乾村,蘇家已将叛徒之事上報仙門,但作為蘇家如今的話事人,蘇枳羽也難辭其咎。
李秋池眼中隻有黑白與對錯,蘇枳羽這種邪氣的路子在他的眼裡就是十惡不赦,殺了也算是為仙門除害。
他手中的重劍兩面開刃,冷峭的劍光中照映出蘇枳羽染血的面容。
蘇家門客緊張地看着場上的情況,大喊道:“公子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