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枳羽靈巧地向後急退,單手撐地,另一隻手快速抹了把臉上傷口的血,牽起一條黏稠的血絲,結印的速度幾乎變成虛影。
旋即,風聲撕裂了單方面壓制的戰場,巨大的旋風平地而起,朝李秋池襲來。
李秋池身為白湖劍派弟子之首,在仙門的戰力也是數一數二,對付一個小小的蘇枳羽自然不在話下。
他反應速度極快,劈出一道淩冽劍氣,将旋風一分為二。風席卷左右兩側的樹林,最前排的林木劇烈顫動,樹葉簌簌飛舞,落成了一場綠色的雪。
風聲之後,一陣脂粉氣的香風襲來,一隻巨大黑影扇動着羽翼飛撲向李秋池。
李秋池見招拆招,向左側閃躲,剛松了一口氣,卻被随之而來的滿天粉末嗆住,憋得滿臉漲紅。
他定睛一看,襲擊他的竟是一隻半人大的彩翼蝴蝶。
蝶翅扇動聲震耳欲聾,仿佛雷電轟鳴。李秋池再度運氣卻發現内力無法調度,而蝴蝶在空中繞了半圈,再次急撲向他。
李秋池在極短的時間看向蘇枳羽,這是燃命的招數,就算此時能重傷他,蘇枳羽同樣命在旦夕。
蘇家果然邪門得很!
蘇枳羽朝李秋池輕蔑一笑,手指翻飛間,蝴蝶憑空漲大幾倍,已然勢不可擋。
“你是白湖劍派的大師兄又怎麼樣,憑什麼能淩駕于我之上!”
電光石火之間,劍影自李秋池身後出現,如電光劃破長空,蝴蝶碎成磷光消散在空中,下一瞬間,一把泛藍的長劍赫然架在蘇枳羽頸上。
“你将蘇家秘法化作靈蝶實體,天賦尚佳,可惜走了邪魔外道。”
年邁的聲音從蘇枳羽的頭頂傳來,李秋池收了劍,單膝跪地抱拳道:“師尊,您來了!”
白湖劍派李懷英,仙門排名第二的高手,是眼裡揉不下沙子的典型。
邪道、鬼道、魔道,見到必定鏟除。
蘇枳羽的眉梢眼角染了興奮的紅,他絕非對手,又暗自慶幸松聲已經離開了,不必對上這樣的高手。
靈蝶術被強行打破,蘇枳羽喉間湧起腥甜,嘴角溢出鮮血,一股不服輸的勁撐着他仰頭瞪視李懷英。
“仙門素有傳統,同輩公平決鬥不受幹擾,而李懷英你竟為了保護自己的弟子對别家小輩出手,簡直厚顔無恥至極!”
李懷英看他垂死掙紮,冷冷道:“蘇枳羽,你真不愧受獻南山魔女教導長大,把她的狂妄學了個徹底,可惜,沒這個實力。”
蘇枳羽也學他冷哼一聲,猛吸了一口氣,李秋池以為他打不過要哭天喊地了,沒成想——
“萬年老二你狗叫什麼,你五年間每天都來獻南山問劍,哪次不是被揍得屁滾尿流,鼻青臉腫!還白湖劍仙呢,被打斷了多少把劍你數得清嗎,白湖劍派的寶劍都被你霍霍光了吧!好了,好了,你終于盼到人家死了,結果仙門榜也不更新了,你在仙門裡永遠都是那個老二!”
自獻南山那位被誅殺後,李懷英就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詞。
蘇枳羽一張嘴噴不出什麼好話,連珠炮似地,自知必死無疑專挑人痛楚講,竟然卓有成效。
李秋池連忙扶住踉跄一步的李懷英,怒道:“蘇枳羽你又是個什麼好東西,死皮賴臉待在獻南山,我都聽喬師妹說了,你根本就是個寄人籬下的質子,蘇家聯姻的籌碼罷了!”
蘇枳羽狠狠啐了一口:“哪怕是籌碼也比你這個跟在喬洛芷身後當狗的白湖劍派大師兄有尊嚴的多!”
“……”
李懷英持劍的手不自覺發抖,小輩的罵戰越來越激烈,他卻什麼也聽不見,舊日問劍失敗的陰影始終籠罩在他的頭頂。
那是一個绯衣素冠的女子。
自她橫空出世以來,蟬聯仙門戰力榜第一、仙容榜第一,乃是真正的絕世無雙。
她的手天生就是用來握劍的,符道、陣法、諸般兵器觸類旁通,他原以為在不停的挑戰中能磨練劍意,與她一起得悟大道,所有人都以為她能帶領仙門走向繁榮。
隻可惜,情之一字害人不淺,竟愛上一個比小自己許多歲的廢物。
他思及此,哀其不争的不甘與回憶不出更多細節的焦灼,齊齊躍上眉目。
李懷英心一狠,手腕一沉,劍鋒滾着蘇枳羽的脖頸皮膚而過,拉出刺眼的血痕,卻突然有什麼東西在冥冥之中阻止他繼續向下。
白湖劍派衆人俱是一愣,有人駭然道:“這些線都是什麼?”
瞬息之間,所有人的眼前都被密密麻麻的金線覆蓋——李懷英的劍氣觸動了整個陣法!
那些細如蠶絲的金線連接起蘇家門客的佩劍、山林草木、聚成一泊的血水,金線末端直插地底。
李秋池中了靈蝶之毒,失去靈力,在陣法的威壓中腿一軟,雙膝重重撞向地面,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李懷英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熟悉的壓迫感再度襲來,一股寒意從脊柱爬起蔓延至全身,他甚至忘記尋找破陣的法門,沒有看出明晃晃擺在他眼前的破綻。
他在極度緊張中掃視着周圍的風吹草動,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樹蔭前。
一個绯衣女子面無表情凝視着他。
她站在以五行之力結成的南方離火位陣眼中,左手握着一把冷如月光的長劍,右手橫于胸前,緊抓着千條萬縷的金線。
金線密密匝匝,如一張籠罩天地的網,無形鎖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李懷英面露恐懼,毫不懷疑——隻消她玩樂似的輕輕一扯,在場之人都會被切割成碎屍萬段的慘狀。
隻有魔修才會用這樣狠毒的招法!
天下第一的前輩雙唇顫抖,聲音尖銳破裂,大叫:“是她!是她回來了!”
所有人聽見李懷英的驚叫,轉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