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長老素來風評很好,在仙門中德高望重,不屑于小輩置氣,大發慈悲解答道:“寒月峰的那個小師弟就是小鬼王裴雲晝,他差點出手滅了整座青冥山,此事屬實,仙門不會放過他。”
他緩了緩又補充道:“聽說你在青冥仙門與他相交甚密,怎麼他連這麼大的秘密都沒告訴你?”
蘇枳羽聽完長老的話才恍然反應過來。
惡人自有惡人磨,裴雲晝不讓他說,總有人會替他說出口!
今天蘇家門客對她說了很多遍裴雲晝的讒言,她心裡一定是認同的,不然不會與女修們笑着聊天。
他心下大喜,目光挪到松聲臉上,觀察她聽到後會是什麼反應。
松聲腦海中一片混亂,覺得身體仿若千斤重,卻始終保持神色不驚。
隻有蘇枳羽看見她慢慢蜷緊雙手,指甲嵌進掌心也不松手,蘇枳羽慌了神,他發現自己比起裴雲晝的事,更擔憂松聲的狀态。
“……你輕點,别掐出血了。”
說着蘇枳羽便去掰她攥得死緊的手,松聲不松手,呆呆地看着仙門長老,吓得長老有一瞬間懷疑她是不是自己年輕時欠下的風流債。
不過金丹境便能逼瘋一名即将飛升的化神期長老,若讓她成功破境,恐成仙門大患。
仙門長老回憶起昨日的急報,又聽見白湖劍派受傷弟子的哀嚎,所剩的仁慈消耗殆盡,擡起手時一股精純内力注入松聲體内。
與幫助弟子築基穩固識海相反,這道靈力侵入金丹,在靈力充盈即将破境之時抑制修為,讓修士一輩子寸步難進,隻能眼看着同輩們越走越遠,是一種兇狠的刑罰。
蘇枳羽瞪了一眼長老,試着打出一記蘇家秘術,卻無法阻止這道靈力的湧入。
他立即扶住軟倒的松聲,看見她仰着頭問:“裴雲晝出手滅青冥山是什麼時候?”
蘇枳羽不悅道:“都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在關心他!”
又是一道靈力砸下,長老銳利地俯視她,在他的身後是一群失去鎮派宗師的白湖劍派弟子。
“裴雲晝為了夢沉峰鬼修下此毒手,青冥仙門能放過你,但白湖劍派不會。”
……
耳邊蘇枳羽的焦急與仙門之人的诘問都已經聽不清了,松聲恍惚間想起自己沒留字條便自逐下山的那天。
裴雲晝把小師弟的身份隐藏的那樣好,連喬洛芷都在為他打掩護,卻突然爆出身份,為了什麼?
裴雲晝暴戾、無情、狠心……這是蘇枳羽的一面之詞,可是他的确是鬼域之主。
故事線中并沒有鬼域叛亂的内容,若繼續發展下去,如今的裴雲晝将會率領鬼域大軍毀掉仙門,然後天劫滅世,小世界徹底崩塌,無人幸存——包括被放逐的她。
管理者的職責是抹殺破壞世界進程的異端,無論是喬洛芷……還是裴雲晝。
松聲無法再往下深想,她第一次迫切地想要逃避問題。
陌生的靈流在紫府裡橫行無忌,她感覺全身都快炸開了,力竭之際,一陣清風輕柔拂過,那些充滿壓迫感的靈力散于四野。
“吼——”
松聲緊張的身體頓時變得輕飄飄,她睜開眼,視線被一片灰白色短毛占據,墨色的紋路隐隐流轉。
白虎擋在她身前怒目而視,白湖劍派弟子們被猛虎逼得後退幾步,
“松聲在仙門會審前已經自離,她現在是一名散修,更與夢沉峰鬼修之事無關,”柳夢袖坐在白虎脊上,低頭看了她一眼,轉頭微笑說,“她雖然不是青冥弟子,但與我緣分匪淺,我不能坐視不管。”
“柳夢袖,她事涉白湖劍派宗師走火入魔,你難道要包庇徇私?”
“長老莫不是因李宗師之事,公報私仇?”
柳夢袖并不懼這些仙門前輩,白虎亦伏低半身,露出尖銳的虎齒。
青冥仙門雖出了鬼修元氣大傷,但柳夢袖追随者甚多,又慣是護短,仙門長老敗下陣來,擺了擺手:“罷了,她已非仙門中人,我不與她為難。”
有一人神色着急地撥開人群,附耳說了幾句。
仙門長老聽完後,轉而看向蘇枳羽:“第一批進入圍花鎮的弟子失蹤,既然蘇家為尋找叛徒而來,蘇公子又願為前鋒,還請即刻出發。”
“去就去!我言而有信,不像某些人看着光明磊落,心長得烏漆墨黑。”
蘇枳羽白了他一眼,在仙門長老發作前,扶着松聲逃離現場。
在他們離開後,白湖劍派弟子前去收拾殘局,仙門長老卻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旁邊的親傳弟子等了許久,忍不住道:“師尊,方才壓制金丹修為的法術為何需要這麼久,難道您在松聲的金丹裡藏了别的什麼訣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