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裡看去,小鎮籠罩在一片濃重的霧氣之中,沈染心頭有種不好的預感,越走越緊張,旁邊的顧謹倒是面色平靜。
沈染暗歎,真是無知者無畏啊。
行至鎮子上,沈染幾乎認不出這是曾經那個溫婉的江南小鎮了。
本該是日出時分,灰蒙蒙的霧氣卻使得所有景物都朦胧不清,整個小鎮上都萦繞着一種頹敗的氣息。穿鎮而過的河流靜止不動,河邊的柳樹悉數枯萎,垂下幹巴巴的樹枝。
曾經不絕于耳的沿河叫賣聲已經消失,代之以死一般的寂靜,街上一個活人都沒有。
沈染忍不住挨近了顧謹幾分。
她也算是見過世面的。
如果淩焰熱衷于中式恐怖,接下來恐怕會有一個紅衣小女孩出現在路邊,八成是以背對着他們的姿勢蹲在地上。
如果淩焰想嘗試一下西式驚悚,估計路邊将會出現一個步履蹒跚的無臉護士,或者是一個拿着電鋸的狂徒。
顧謹感覺到女孩的靠近,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沈染一愣,顧謹平淡地道,“抱歉,我害怕。”
沈染理解地點了點頭,大方地任他拉着自己的手。
顧謹似不經意地用指腹在女孩冰涼的手心輕輕摩挲,嘴角泛出笑意。
沈染本能地想抽回手,男人卻緊緊抓着不放。
一陣刺耳的唢呐聲突然打破了寂靜,前方的石橋上出現了一頂紅轎,前後各有一隊迎親隊伍,新郎騎着馬走在前面,看起來是在舉行一場婚禮。
沈染回憶了一下,原本的世界并沒有娶親的副本,看來這場婚禮并不尋常。
她也忘了追究顧謹的輕浮舉動,示意他和她一起跟在迎親隊伍的後面。
迎親隊伍一路奏着喜慶的音樂,在一派肅殺的小鎮中顯得有些怪異。
到了一處民宅門口,新郎下了馬。
沈染突然發現新郎的側臉有些眼熟,想了一會兒,終于認出這是漁人年輕時候的臉。
看來小鎮的時間線也被淩焰撥回了幾十年前,隻是不知道他這樣做的用意是什麼。
按照原本的劇情,漁人和妻子結婚的時候并沒有舉辦婚禮,隻是請街坊四鄰吃了飯。雖然他們家境貧寒,婚後卻甜蜜溫馨,直到漁人的妻子早逝。
眼前的這所民宅卻不似普通人家能住得起的,更奇怪的是,新郎的臉上并不見喜慶之色,似乎隻是完成任務,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樣子。
沈染帶着顧謹混進了賓客的人群中,在院子裡的喜棚中坐了下來,好在周圍的NPC們也都沒有指出他們是陌生人。
飯桌上,人們面容呆闆、形容枯槁,機械地夾着菜。對于一場婚禮而言,場上的氣氛似乎有些壓抑。
坐在沈染旁邊的老奶奶歎了口氣,小聲道,“真是作孽啊!越哥的媳婦去世還不足一月,徐家鋪子的姑娘就着急嫁過來了,就不怕原配的亡靈在天不安嗎?”
看來這是NPC在給他們介紹故事背景了。
漁人的名字叫陳越,徐家鋪子的姑娘是徐瑩。徐瑩曾讓陳越上門提親,後來卻反悔了,嫁給了另一個富家公子,這才讓陳越遇到了他真正的妻子——一個酒樓歌女。
緊接着,另外幾個NPC也開始小聲交談起來。
“要我說啊,陳越的運氣還真不賴。徐瑩雖然是和離過的女人,家裡卻是夠有錢的,長得也不錯,陳越做他們家的上門女婿,也算是撿了個便宜。”
“你們這些臭男人真是沒心沒肺!陳越當初落魄的時候,月娘什麼也不要就嫁給了他。後來月娘生病了,陳越私下裡和那徐瑩見過好幾次面,簡直是一對奸夫□□!”
“說起來,月娘長得漂亮,唱歌也好聽,突然間就被這場天災奪了性命。真是可惜了這麼個美人,一片真心隻能換得男人一個月的懷念……”
沈染大概聽明白了,月娘就是那個嫁給陳越的酒樓歌女,原本應該是在四十餘歲的時候過世,現在卻由于某種原因提前死了。徐瑩的故事線竟然也發生了變化,她和原本的丈夫和離了,讓陳越上門入贅。
沈染開口問道,“什麼天災呀?”
在場的人們紛紛狐疑地看着她,良久,一開始說話的那個老奶奶和藹地說,“小姑娘,你們應該是剛來這個鎮子的吧?”
沈染乖巧地點了點頭,一旁的顧謹則是一副悠閑看戲的樣子。
老奶奶解釋道,“從三年前開始,鎮子上突然下起了大霧。這場霧一天都沒有散去,整個鎮子也像是中了邪,莊稼漸漸枯萎了,懷孕的女人也都莫名其妙地掉了孩子。月娘就是落了胎之後傷了身子,漸漸地人就衰弱了。”
沈染謝過了老奶奶,腦中産生的第一個念頭是,淩焰可能在河水或者霧氣裡下了毒,導緻鎮上出現了各種異象,隻要想辦法解毒,就能破這個局。
但她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這個操作太簡單,完全不符合淩焰的水平。
思來想去,沈染決定還是去向這個世界的重要NPC——陳越本人了解更多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