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染咬了咬牙,心跳如鼓。
腦海中代碼飛快地浮現,終于寫到了最後一行。
她試圖運行,卻發現代碼報了幾個錯,頓時有點想哭。
天哪,太久沒有練基本功就是這個下場。
鏡前的徐瑩手指動了動,完成了暫停前的梳頭動作。
她轉過頭,目光從房内的另外三個人身上掃過,笑容妩媚,“還沒等我去抓你們,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徐瑩剛想喚人,陳越就從床上一躍而下,像一頭狂躁的野獸一樣用鐵鍊勒住了她的脖子。
趁着徐瑩被制住,顧謹突然握住了沈染的手,接過了編譯權限。
他輕聲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沈染驚訝了一瞬,這才想起,對顧謹來說,編寫一個病毒代碼就和喝水一樣簡單。
隻不過……他财團掌權人的身份太過耀眼,常常令人忘記他還是領域内罕見的天才。
徐瑩被鐵鍊勒得無法呼吸,臉上卻笑得恣意,仿佛陳越正和她進行夫妻間的玩鬧。
眼前的這幾人不過是她砧闆上的魚,要怎麼收拾,都隻是時間問題。
顧謹閉眼凝神不過兩秒,便開口道,“改好了,可以運行。”
徐瑩突然察覺到了他們的意圖,神色顯露出慌張,拼命掙着鐵鍊,尖叫道,“陳越,你……你不能那樣做,那樣做你也會徹底消失的!”
她沒有說謊。
虛拟人物的生成過程中含有随機因素,如果陳越的人物程序被替換為病毒代碼,這個人物也會徹底消失。
這是一場不可逆的孤絕戰役。
陳越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從我知道月娘遭遇了什麼之後,陳越這個人就已經死了,剩下這具軀體,能成為一件複仇工具,便是極好的。”
他将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幾分,聲音凄清,如暗夜裡的鬼魂,“月娘是我心尖上的人,你竟然讓那些人那樣對待她……如果可以逆轉時間,讓月娘一世安好,我粉身碎骨又有什麼關系?”
在徐瑩驚恐的目光中,陳越伸出了手,将手掌覆于顧謹的手心之上。
一陣白光從兩人相觸的手心間閃現,向陳越的全身蔓延,他的身體像是被燒融在了一片灼灼光亮之中。
随着陳越的消失,整個世界的景象開始扭曲變形,漸漸粉碎為無數點白色螢火。
在白光席卷一切之前,沈染聽到了陳越最後一句話,“求你,讓月娘下輩子過得平安喜樂……”
作為虛拟人物,陳越并不能十分理解世界的運行規則,他隻能将世界的架構者視為神明,用自己的生命換取許願的機會。
炫目的白光從眼前消失,沈染睜開眼,在一個低調奢華的客廳中醒來。
這是顧謹的家,她已經脫離了虛拟小鎮。
她正躺在沙發上,手指仍然和顧謹的手交握着。
顧謹也睜開了眼,偏頭看向她,眸光深沉。
沈染撤回了自己的手,尴尬地笑了笑,“啊,看來你的代碼運行正常。”
她這樣一個優秀的架構師,帶着客戶體驗了虛拟世界,讓人家遇到了危險不說,最後還讓人家幫她處理了代碼報錯的問題。
真的是……相當不專業。
顧謹似笑非笑,“還想把這個世界賣給我嗎?”
沈染擡眼看他,“你還願意買嗎?”
最後,顧謹簽署了購買虛拟世界版權的合同,這筆錢成為了沈染開啟事業的第一筆資金。
退出虛拟小鎮的第二天,沈染的電腦被黑了,整個屏幕上隻有一句話,“你赢了,我欠你一件事。”
後面跟着一個笑臉。
那個混蛋,輸了還敢這麼猖狂!
沈染氣得一把合上了電腦。
可惜淩焰極少在公衆場合露面,沈染很難當面找他算賬,隻能等以後再慢慢報複了。
将虛拟小鎮的源代碼交付給顧謹的公司之前,沈染進行了一些改動。
在新版的小鎮中,杜月娘是一個富商家的小姐,自小無憂無慮,長大後覓得良婿。
她沒有承擔任何的系統任務,卻像是被神明偏愛一樣,被安排了一輩子的平安喜樂。
正如沈染向陳越承諾過的那樣。
沈染看着全息投影中重新變得溫馨甯靜的小鎮,突然想到了曾經的陳越與杜月娘的第一次對話。
那日雨霁初晴,陳越将船停在岸邊,看到一個熟悉的倩影上了船,眉頭微蹙,“你這樣來來回回地坐我的船,就不覺得無聊嗎?”
杜月娘擡起油紙傘,似是認真地想了一瞬,目光盈盈地看向他,“好像是有點無聊……要不,你陪我說會兒話?”
……
如今的小鎮上,清澈河水中隻有一艘空船,漂泊無依。
這世上再也沒有陳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