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粥的勺子一頓,但又立刻恢複常态,他淡然道:“小時候你們帶我去遊樂場遇到的,順手拍了張照,”他喝了幾口又說:“當時覺得挺好看的,就留下來了,你們應該不記得了。”
“這樣啊。那女孩長的真可愛,像個小太陽似的,”顧瑞雪撐着臉遐想,“要是我女兒就好了,這樣你也有個妹妹了,你倆天天鬧一鬧笑一笑,多好,”
隻是… …她生不了了… …
饒是餘祐早知如此,神情還是不可察覺的微動,隻是低着頭,顧瑞雪沒有瞧見,
他笑笑:“是嘛,那樣挺好的”,
倆人各懷心事各自沉默良久,顧瑞雪一看時間,已經八點了,又慌裡慌張的起身:“走了走了,要遲到了!拜拜!”
“嗯”。
她拿起手機背包,連忙向玄關跑去,
“咔哒!”整個房子又恢複了冷清,毫無人氣。
——
轟隆——!
七月中旬的南方多暴雨,這大清早就下起了雷雨,餘祐收拾好碗筷後坐在陽台發呆,任憑絲絲雨水染濕額發,似是過了一會兒,又似是過了許久,
他望着天邊的烏雲,降下風暴和大雨,洗刷這人間,卻怎樣也洗不掉那些污點。
嘩啦嘩啦,朦胧的天氣下,身旁逐漸出現水紋狀波動,他緩緩起身進入,來到了一片花田。
與其說是花田,倒不如說是某片郊區的野地,四周樹林密布,中央卻有一處空地,盛開着大片大片的太陽花。
花瓣被雨打落,陰沉的天氣使再豔麗的花朵也無法綻放光彩,全部淹沒在水窪中,餘祐上前藏匿其中,盡可能搜尋着完整的太陽花。
不知過了多久,誰也不知道時間,隻知道大雨不減反增,而花叢中的身影亦未曾停息。
終于,在水即将淹沒這處低地時,昏暗中的那道身影停下了,而他的手中多了一個花環,金燦燦的太陽花混着綠葉,在陰沉的烏雲下像是一縷朝陽。
雨水不斷沖刷着,餘祐趟着水來到山丘上的一棵樹下,将它挂在枝頭,靠着樹幹緩緩坐下。
他沉默了許久,才沙啞着開口,冷冰冰的語氣在此刻竟顯得有些脆弱:“對不起啊,本來想晴天來看你的,隻是… …昨晚做了一個夢,突然很想你… …”
……
嘩嘩嘩———
碩大的樹幹中部,刻着兩個小人,一個是紮着馬尾的小女孩,在笑,另一個小男孩抿着嘴,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兩個小人手拉着手,頭頂還有幾朵小花,旁邊還刻着幾個歪歪扭扭的字———餘汐和餘祐
餘祐擡頭看着,就好像作畫者還在這兒,他看見兩個小孩蹲在地上,笨拙的用小刀雕刻一顆樹苗,耳邊仿佛還回蕩着笑聲:“哈哈哈哈哈,哥哥你刻的花花好醜,”
小男孩一抿嘴,故作冷淡的回道:“切,閉嘴。”
可再眨眼,這裡沒有作畫者,隻有傾盆而下的暴雨,這棵樹已經長大了,那幅畫現在他怎麼也夠不着,夠不着了… …
餘祐淡淡的看向參天大雨,視線模糊讓人看不清情緒,他緩緩将頭埋進臂彎,仿佛這樣就能抵擋風雨,抵擋一切,
他已經很多年沒再哭過了,隻是這次他再也忍不住了,于是借着大雨,隐藏自己軟弱的證據,
“餘汐啊 … …我該怎麼辦… …他們不記得你了……那些人… …也不願意把你還給我… …我… …”
多年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崩潰,他再也無法當做不在意,終于…落了淚。
郊外,黑天下,風雨裡,餘祐眼眶通紅,渾身淌着水,已經無法分清臉上流着的究竟是淚水還是雨水,他靠在樹邊,哽咽的聲音再次響起,此刻已如死灰般寂靜。
“… 我該… …怎麼證明你存在過… …”
嘩嘩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