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妃子,正好是湊成一桌麻将的人數。
加上好辛與跟随的洪公公,六人浩浩蕩蕩地前往樂胥宮。
到殿内,蘇蕭蕭旁若無人地直接坐下,利索地褪下外衣,江黛景怯怯地摘下紅鬥篷,餘芷音始終又笑又鬧,興奮到了極點。
好辛尋了處案榻便坐了下去,羅之樂微笑着坐在她身側,柔若無骨的小手覆蓋住好辛的雙頰,輕輕道:“陛下一路走來,臉頰都通紅了呢。”
好辛幹笑了兩聲,任由她貼住自己的臉,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原本是我請她們三位吃飯的,卻最後輾轉到你這來了,還得忙你操勞……”
“陛下說的這是什麼話。”羅之樂笑道,“陛下能親自來樂胥殿,已經使我宮裡蓬荜生輝了,況且臣妾還能幫助陛下,替陛下操勞,臣妾求之不得。”
好辛笑了笑,看着羅之樂嬌媚的臉,想起之前餘芷音口中的話,又忽地覺得有些不是滋味,道:“上次那酒……還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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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廳支起紅木大桌,桌上的放置裝木炭的容器,架起偌大的一陶罐鍋,咕咚咕咚的冒泡聲入耳,湯中浮着辣椒蒜末蔥姜,紅油一片,極有食欲。
衆人紛紛落座,放置蔬菜肉片入湯,好辛笑眼看着她們,那邊廂江黛景似是已經與餘芷音打成了一片,江黛景終于把自己今日準備的小秘密,本打算與好辛分享的新玩意拿了出來。衆人抻頭齊齊看去,竟是一隻竹蜻蜓。
與一般的竹蜻蜓也有些不同,此玩物完全以枯樹枝編制而成,巧奪天工,精雕細琢,末尾處還系了一朵假花。
餘芷音道:“這小東西是編的?”
江黛景原本隻想拿給好辛看,她有些怯怯地怕生,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分享玩具,害羞地腦袋都快垂到地下了,耳朵一片通紅。
好辛道:“做的很好,景黛。”
對方小聲糾正:“我叫黛景……”
餘芷音一把将竹蜻蜓抓過來,端詳了片刻:“哎呀呀,但這……”
“這根本飛不起來。”蘇蕭蕭率先說道,雙手抱胸,哼道,“累贅太多了,華而不實。”
羅之樂笑着給好辛夾了片涮好的肉,反駁道:“當個手工裝飾品擱着,也算紀念。”
小竹蜻蜓被流經各人的手,最後落入好辛手裡,她仔細地端詳了一番,發現上面還刻着幾個小字,而另外的人似是沒有發現,她辨認了兩眼,看出上面的字是:景·昭。
好辛:……
她是給自己找了個情敵嗎?
衆人顯然已經沒有注意到她的心情波動,都已經大快朵頤起來,四個妃子之前雖然互相陌生,可一頓熱氣騰騰的古董羹下來,居然已然打成一片,互相拌嘴推攘着,氣氛很快活躍起來。
蘇蕭蕭為人爽朗,性子像頭倔驢,是不折不扣的直筒子,夾起菌菇吞進口:“要說陛下啊,你就完全實在欺人!我實力與你差了幾個檔次,你卻每次非要來與我比試!讓我的面子往哪兒擱!”
好辛涮肉道:“下次讓你三個回合。”
餘芷音搶過她剛涮好的肉,哈哈大笑道:“你們都比試些什麼?加我一個,加我一個啊!我很厲害的!”眼看就要将肉片送入口,江黛景急忙站起來憤憤地搶:“那是陛下涮的!哪有你吃的道理!”
“我就吃!我就吃!你來搶啊!”餘芷音站起身雙腳才在凳子上,手臂高高舉起,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蘇蕭蕭拍桌而起:“豈有此理!你個成年人欺負小孩兒算什麼本事!有本事跟老娘比比啊!”
羅之樂隔開在戰場之外,笑眯眯地把另一肉片送到好辛嘴邊:“陛下~來嘗嘗,啊——”
好辛看着一片肉輾轉過各人的筷,三人氣得氣,急得急,笑得笑,又打又鬧,撲騰不停,滿屋地追着對方跑,竟有些搞不懂這些長在閨閣裡的姑娘了。
明明先前還劍拔弩張,橫眉冷對的模樣。
這份場面,令好辛聯想起了曾與她的将士們把酒言歡的場面,耳濡目染,心情也活躍了不少。
好辛心情活躍後的後果,就是酒喝多了。
一個時辰後,頂着绯紅的臉頰,她一腳踩上凳子,一手拄着彎起的膝蓋,另一手端着之前還是酒盅的酒碗,高高地擡起,大喊道:“喝!都給我喝!不喝完算什麼真漢子!”
早已被她放倒下的餘芷音趴在桌子上宛如死豬,那邊未成年的江黛景瑟瑟發抖地看着剩下的三人,好辛與蘇蕭蕭拼酒拼得你死我活,羅之樂用酒盅小口小口地抿着,還輕輕咳着,柔弱地道:“陛下……樂兒真的不會喝酒……”
江黛景呆住了。
她正是情窦初開的年紀,她為了家族進宮為妃,原本十分不忿,一直不願意見皇上,恰好皇上也不願見她,兩人便一直形同陌路,直到三日前,陛下進了她的宮裡,還陪她放紙鸢玩遊戲……沈腰潘鬓,眉眼俊美,還尤其溫柔耐心,她覺得自己動心了,竹蜻蜓是定情信物。
哪怕她知皇上心中另有其人,但依舊抵擋不住她的情意!
直到她此刻看到她心目中那個美好的白月光皇上,醉酒後完全變了副模樣:粗魯萬分,手腳齊上,仰頭大喝,甚至還爆粗口。
像條瘋狗……
她覺得自己的小小的愛慕之心破滅了……
下一個被放倒的是蘇蕭蕭,意識尚有一絲清醒,臉貼在桌面上,喃喃着什麼“我是不是漢子”、“這點小酒根本不是事兒”……
好辛一口酒猛地灌進肚子,随意地抹了一下嘴唇,眼神直愣而迷離,看着依舊端坐着的羅之樂,勾了勾嘴角:“你還沒趴下啊。”
“陛下……樂兒酒量很差的……真的不能喝酒的……”
好辛吼道:“好!我今天非把你喝趴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