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辛亦策馬駕去追趕。
她仿佛成為了遨遊天際的雄鷹,盡情釋放在這片草原中,甚至想就這樣随君而去,相伴天涯。
待到夕陽西下,狩獵賽制早已結束,好辛與沈子昭兩人才從晚霞中騎馬緩緩歸來,兩人都穿着粗氣,可臉上的笑容卻是前所未有的放松與肆意。
好辛笑道:“陛下,我勝了。”
“你不勝才是奇事,是孤不自量力,竟要挑戰堂堂不敗将軍。”
“既然陛下明知是我赢,又為何要和我比試?”
沈子昭額間的汗水微微泌出,幾縷發絲貼在肌膚上,他不回答,隻淡淡一笑,神态疲憊。
好辛道:“陛下可有不适?見你面色不佳。”
“……是得回去休息一下。”
兩人回了紮營處,好辛一下馬,腳下似有一軟,大腿内側火辣辣地疼,想必策馬太拼命太瘋,有些沒顧忌到這幅孱弱的身體。
沈子昭那邊也沒好到哪兒去,兩人皆是虛虛晃晃,腳步漂浮的模樣,知道的以為他們是去賽馬,不知道的還以為去打了一架。
将士與皇親國戚都等着這兩人的歸來,見兩人這般模樣,忙把他們送到了各自的營帳中。
羅之樂早已在營帳中等着好辛了,扶着她躺倒榻上,用帕子為她擦拭汗珠,嬌嗔道:“陛下也是!先和攝政王拼命!又要與好辛将軍拼命!臣妾先前怎沒覺得您勝負欲竟這麼強?!現在倒是沒力氣了,讓樂兒好一陣擔心……”
原本她為了解悶,是想讓蘇蕭蕭來陪她作伴兒,可那厮似乎制作弓.弩魔怔了,幾乎到了廢寝忘食的地步,更别說出宮春獵,一張嘴便是三個老娘把好辛給打發了。
因此此時能靠近皇上的女人,也隻有羅之樂一個而已。
洪公公這次春獵也跟着來了,此刻見羅之樂在賬内,便沒再進入打擾。
于是隻剩羅之樂絮絮叨叨的聲音在她耳邊翻來覆去個不停,可精疲力盡的此時此刻,竟也沒心思去煩了,隻虛弱笑道:“圖個痛快罷了。”
說罷,雙眼直直地望着營帳帳頂,有些迷惘。
她已經……太久沒回到這種生活中了。
從前那種肆意快活,浪迹天涯的生活……
此時此刻,她竟很是懷念曾經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自由的自己,雖然與沈子昭相隔甚遠,可畢竟那才是真正屬于自己的天地。她不禁想,如今用着沈子昭的殼子被囚在皇宮中,究竟是對是錯?
雖然生,但卻早已沒有了生的意義。
若是她可以拿回自己的身體……
閉目皺眉重重一歎,好辛抓住羅之樂欲扯開她衣衫的手,虛弱道:“這就不必了。”
“可是……陛下……”
“你出去吧。”
趕走了羅之樂,好辛費力地坐起身,她慢慢地脫下自己的衣衫,将大腿内側的磨破的傷口塗上藥,艱難地喘了幾口氣,覺得有些窒息。
她知道沈子昭是這麼一副病秧子,但此時竟難受得厲害,與平時又有所不同。長氣不足,短氣難喘,實在壓抑,仿佛被人用手掐着氣管與腸胃,下一刻便要活活窒息過去。
鼻尖萦繞着一種特殊的香氣,好辛下床順着香味尋找,在榻邊尋到了一個金缽,裡面正點着熏香,正是這個香味令她頭暈目眩,不能自已,便直接掐掉了。
掐掉過後,整個人的狀态果然好了許多。
好辛心下凜然,莫不是誰在暗地想害她?
這個香氣她總覺得有些熟悉,似是在哪裡問過,可分明又不是常見的香料,此刻便無論如何也記不起來了。
好辛帶着點未燃盡的香柱前往沈子昭的營帳,想與他商量一下。
天幕上繁星點點,衆将士露營紮寨,前後忙活,篝火點燃,為今夜的晚宴做準備。沈子昭的營帳與衆将士在一起,好辛撓撓臉頰,想到他此刻應該也是換衣塗藥,為防尴尬,便在營帳門口咳了兩聲,帳内他的聲音淡淡傳來:“進來吧。”
進了帳後,見沈子昭面色蒼白、唇亦無血色地倒在榻上,見到好辛似也并沒有多少驚訝,眼神波瀾不驚,隻道:“你身體怎麼樣了?”
好辛卻雙眼一窒,如進冰窟,她第一眼便猛然間發現一個本不該在這裡的人,正安然落座于榻旁,那人微微起身,姿态輕盈而來,福了福身子,道:“參見陛下,臣妾剛剛還在想呢,我偷閑在這裡坐着,陛下會不會尋我尋得心急,沒想到臣妾前腳剛到,陛下便出現了~”
正是羅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