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見朝臉上似有肆虐的瘋态,回頭道:“怎麼了皇兄?若皇兄惱了,明日臣弟自會讓您一隻獵物。
“老虎、野狼?”他笑道,“不如還是一隻豹子吧。”
好辛咬牙道:“野獸并無過錯,何必洩憤于它?況且春獵之旨是狩獵,又并非施虐,你此番是何意?”
“陛下,”沈見朝冷笑道,“這畜生肆意咬傷将士,臣不過是在調.教它,春獵之旨中,沒有一條規定不能調.教獵物吧?”
“你……!”好辛竟說不出反駁的話,她無力阻止,仿佛被一根刺抵押在喉間,咽不下吐不出,急得難耐。
正當此時,沈子昭從坐席上緩緩起身,拂了拂衣擺,冷冽道:“攝政王,你這就不道德了。”
好辛如遇救兵,看他一眼,發現沈子昭的臉色仍然蒼白十分,毫無血色,似是身體狀況牽強,但表情卻繃得緊緊的。
“哦?将軍大人有什麼想說的?要斥責本王視生命如草芥嗎?”
“不。”沈子昭淡淡道,“本将軍隻想說,王爺搶了我的獵物。”
“搶了你的獵物?你想說這隻豹子是将軍你捕獵下的?”
“正是。”
“荒唐!”沈見朝大笑一聲,又道,“那你倒是說說,這獵物怎麼就成好辛将軍你的了?”
沈子昭走上前,牢牢地盯着他,使攝政王下意識後退一步,不禁感覺到了一絲恐懼。
一種……很熟悉的,從小到大都籠罩在他頭頂的恐懼。
沈子昭蹲下身,用手撫了撫豹子的腦袋,結果被那豹子猛然張嘴反咬了一口,攝政王不禁笑道:“你看這畜生,不管是誰都張嘴便咬,将軍大人沒事吧?”
沈子昭也不撤手,任由着它咬,豹子亦不松口,不多時他的手便滲出了鮮血。他道:“獵下這隻豹的其中一箭的箭頭是六芒星狀,是我好家的箭。”
沈見朝一愣:“證據呢?”
“六芒星箭的傷口是獨一無二的。”沈子昭笑道,“若在攝政王肆虐之前尚且應可以看清,如今血肉模糊,恐怕識不出來的。我的箭與它的背部緊貼而過,箭雖未留下,但攝政王見到這隻豹子時,它應該是受傷的狀态,神經不振,步履緩慢,踉踉跄跄,我說的可對?”
沈見朝死死地咬了咬牙,一時間無法辯駁,因為的确是這樣,否則他也無法憑一人之力獵下這隻豹。
莫非……真是好辛這婆娘的先前一箭使豹子受了傷?他才有機可乘的?
好辛一箭定是石破天驚,莫說是小豹,就連成年野虎野狼恐怕也受不住。
念此,他隻好笑道:“看來是一場誤會了,那這豹……”
話音未落,沈子昭一個錯手,将拴住小豹的鐵鍊扣解開,豹子松開咬住他的嘴,一個疾奔,脫逃桎梏而去。
“你!”沈見朝瞪着豹子離去的身影,狠狠道,“你竟敢放跑獵物!”
沈子昭淡淡道:“是我自己的獵物,我放跑又有何不可?”
“好了!”好辛道,“為一隻豹子将臣之間争吵不休,傳出去我皇家顔面何存?将軍失手放跑了豹子,是将軍的過失,但他的手也受了傷,想必不是故意的,攝政王便莫要追究了,”
“臣失手放走了獵物,請陛下責罰。”
沈見朝見這兩人互相幫腔一唱一和,自知吃了蹩,加上心裡惦記着自己乘人之危,一時間羞愧難當,一揮衣袍便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沈子昭向她微微行禮。
看他挺身而出救下生靈,好辛姑且饒過他先前騙她的事,裝模作樣地問道:“将軍的傷可重?”
沈子昭亦裝模作樣地回答:“無事。陛下不必記挂。”
“是得罰,不過現下宴會正酣,賞罰之事便壞了氛圍,今晚單獨來孤這裡領罰。”
沈子昭淡淡一笑。
阿辛這皇位坐着沒幾天,腦子倒是越來越機靈了。隻苦了沈見朝,損了夫人又折兵,雞飛蛋打。
夜宴結束後,沈子昭到好辛指定見面的地方單獨“領罰”。他仔細地盯着腳下的草莖,這片草地無人清淨,星月當空,在大地上灑下一片銀色的安甯祥和的光輝。直到聽到有軟靴踩在枯木碎枝,發出細微的聲響。
是好辛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