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景拟一行人收拾行李計劃離開苑村。
詹萍和景拟的生物鐘幾乎一緻,兩人醒來後倚着床聊了會兒天,随後慢吞吞收拾東西,攜帶的衣物不多,其他的隻有簡單的洗漱用品,不到二十分鐘就打包完畢。
早上,賓館不提供早點,大家都是直接去附近的早點店購買。
想到待會兒要坐車,景拟有輕微的暈車症狀,不太想吃油膩的食物,打算到服務站買個面包墊墊肚子。
還沒到服務站,景拟收到了陳雲燕打來的電話。
景拟接起,壓低了聲音:“媽。”
陳雲燕直奔主題:“你不在家?”
景拟愣了兩秒,“對,醫院有義診活動,我現在在回去的大巴上,估計要晚上才能到。”
“行,”陳雲燕這才通知她:“我和你爸來你這兒了。”
“哦,好。”景拟應了聲,沒說什麼多餘的話。
每次陳雲燕來她的住處,都是突襲般,沒有任何提前通知,景拟已經習慣了這種方式。
大巴車在高速上行駛,沿途的風景被快速甩在身後。
景拟無聲歎了口氣,不用想就知道回家要面臨一頓訓斥,這次應該是相親的事情,連帶對她生活裡的種種“不良習慣”。
景拟拉着行李箱,做了會兒心理建設才按上指紋解鎖。
“嘀”的一聲,大門開了條縫,明亮的光線透出來。
景拟輕輕推開,邁入客廳。
“回來了。”景建業從沙發上起身,過來接過她的行李箱。
景拟點點頭,喊了聲“爸。”
聽到說話聲,陳雲燕從客卧出來,埋怨道:“怎麼去苑村那麼遠的地方也不和我們說一聲。”
景拟彎腰換鞋,說道:“下次會說的。”
景建業問:“還沒吃晚飯吧?”
“還沒有,”景拟怕麻煩他們,“我等下點外賣就行。”
“點什麼外賣,”陳雲燕看不慣年輕人的生活方式,“外賣多髒啊,有時間就自己去菜市場買點菜。”
“這不是沒時間嘛。”景拟回答。
“我來熱飯,”景建業緩和氣氛,“你媽給你留了飯。”
景拟抿唇,把行李箱裡的髒衣服拿出來丢進了洗衣機,洗漱用品放回原位。
陳雲燕回房間之後,客廳隻剩下父女二人。
景建業說:“你媽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知道她那人就是這樣,說話難聽點,但都是為了你好。”
大人總是以“為你好”的借口,堂而皇之地傷害你。
景拟不想争論,也不想打破這好不容易鑄就的平衡,隻是點了點頭,說“我知道。”
自打姐姐意外去世後,原本平靜溫馨的生活支零破碎,景拟承認自己的過失,所以甘願忍受這一切,把這些當成她應得的懲罰。她讓原本另一個美好的人永遠失去了未來,而那個人給予家庭的幸福,要比她多得多。
多少次午夜夢回,她都希望能替代景怡死去。
果不其然,陳雲燕還是沒有放棄為她牽線相親的考慮。
星期六,景拟一大早就在鏡子前機械地化妝,因為陳雲燕說要帶她一起出門購物。景拟看了看衣櫃裡的衣服,沒覺得有什麼不好,陳雲燕卻嫌棄她穿得太老成,一點都不活潑少女。
她看着鏡子裡情緒低落的面孔,勉強揚起嘴角又迅速拉直。
陳雲燕似乎能對她生活中的一切提出不滿意見,或者說她想的是另一個人,極力把自己打造成景怡應該長成的樣子。
跟在陳雲燕身後,景拟按照她的指示買了她認為合适的衣服。
在經過一家理發店時,陳雲燕說道:“你去剪個短發吧,短發更适合你。”
景拟默了一瞬,抗拒:“我不喜歡短發。”
見她拒絕,陳雲燕似乎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你不試試怎麼知道?”
“我從來沒剪過短發。”景拟說:“我喜歡現在的樣子。”
“我發現你怎麼總是不聽我的話,剪個頭發有那麼難嗎?改變個風格而已,再說要是真的不喜歡這發型,以後養回來就好了。”陳雲燕皺眉。
景拟深吸一口氣,“我身為一個成年人,難道對自己的頭發都沒有做主的權利嗎?”
陳雲燕惱怒:“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讓你剪個頭發有這麼難嗎?”
“有。”
過了一會兒,陳雲燕說:“你和景怡不一樣,她一直都很聽我的話。”
景拟感覺頭部傳來一陣鈍痛,連呼吸都變得艱難。她緊緊握拳,指甲嵌入到掌心皮膚裡。
轉而走進理發店。
陳雲燕像是取得了一場勝利一般,沒把剛才的争吵當一回事,和理發師溝通起了她想要的造型。
景拟一言不發,透過鏡子,仿佛從鏡子裡看到的是另一個人。
“咔嚓”聲在耳邊響起,一縷縷發絲被剪斷。
“美女,我能給你拍個照片發朋友圈宣傳嗎?”理發師問道。
“不可以。”景拟勉強笑了笑。
理發師覺得有點可惜:“那好吧,這短發飒得很。”
景拟摸了摸堪堪到肩膀的頭發,心裡無波無瀾。
陳雲燕甚是滿意:“我就說短發好看。”
從理發店出來,陳雲燕沒有立即回家,而是在附近逛了一圈後,和景拟說等一下有個曾經的學生為她訂的飯局。
“那我先回去了。”景拟不想和不認識的人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