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轲應該就在附近,不出半個小時就聽見了門鎖被打開的聲音。
他一進門就直奔貓爬架,抓着并不待見他的逆子嘬嘬嘬,完全沒有細究賀昶口中的“孩子想你了”是哪來的證據。
賀昶幽幽開口:“你心情看起來很好。”
馮轲親夠了貓才答:“是啊。”
賀昶明知故問:“你中午接了誰的電話?”
“祝希的。”
“你今晚和誰在一起?”
馮轲瞥了他一眼,一副小男生早戀了正愁找不到人炫耀的樣子,笑嘻嘻的:“祝希。”
他蹦上沙發,擠到賀昶旁邊,迫不及待地和他分享自己今晚得到的獎勵。
“她親我了。”
幸福到頭暈目眩的人根本無暇他顧朋友的痛苦,殊不知這消息給好友帶來的是五雷轟頂般的震顫。
賀昶搭在膝蓋上的手連稍稍動彈都做不到,短短四個字好像剝離了他所有神經。
如果不是心髒上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感,他會恍惚以為自己在做噩夢。
馮轲說完這個秘密,退開了一點,一雙眼睛亮亮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賀昶毫無反應,他有些害羞起來,解釋道:“不過親的是臉。”
“你還想親哪裡?”
賀昶的語氣很冷,吓了馮轲一跳。
但是因為從來沒有見過他生氣,所以馮轲還以為他在演戲。
秀恩愛死得快的道理他還是懂的,他嬉皮笑臉地繼續補充:“其實就是個意外,并不是誰主動的。”
什麼樣的意外才能讓一個人的嘴碰到另一個人的臉?賀昶好想知道。
“我的火機掉花壇裡了,一直找不到,祝希低頭想幫我,而我剛好擡頭,就碰上了。”
馮轲從口袋裡掏出那個已經被擦拭幹淨的打火機,在賀昶面前晃了晃。
那真是恭喜你啊。
賀昶擡手把他推得更遠了,馮轲猝不及防,手一脫力,打火機掉到了地上,他立刻發出尖銳的爆鳴聲,手腳并用地去撿。
不知道的還以為掉的是黃金。
偏這小子直起腰來還在說。
“說真的,你可能都不相信,我覺得那個瞬間我的心率都要爆表了……我從來沒經曆過這種事,都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面對她。”
賀昶冷笑:“那就别面對啊,把她删了,跟她絕交,以後有她在的地方你都别去。”
“那怎麼行?嘿嘿。”
馮轲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笑,完全沒發覺賀昶有什麼不對勁。
賀昶起身走回房裡,把馮轲剩下的話和那句“我今晚在這睡”一起鎖在門外。
他關了燈,躺回床上,将自己陷入黑暗和寂靜裡。
然而沒一會兒,外面就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是馮轲拿了衣服進了浴室洗澡,隔着兩扇門甚至還能聽到他唱歌的聲音。
賀昶側躺着,眼淚伴随着歌聲流進枕頭裡,彙成一小片水漬,像幽深的小泉。
其實祝希做的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賀昶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隻是做到這種程度,他就已經嫉妒到痛哭流涕了。
不能再這樣了。
不然他真的要發瘋了。
*
第二天一大早,馮轲起床在客廳裡喊了賀昶半晌都沒回應,打開門才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健身房裡,一道高大颀長的背影正在教練的指導下嘗試硬拉的新重量。
賀昶是老會員了,教練說起話來也就比較幽默。他看着這個汗如雨下的年輕人,打趣道:“幹嘛突然較勁?之前讓你試試150kg你一直推三阻四的,今天吃錯藥了?”
賀昶的呼吸急促,根本無暇搭理對方的調侃。他腦子裡全是勝負欲,所有的注意事項、發力點和呼吸節奏都已經是在憑借本能進行。
眼看他額角的青筋暴起,手臂上的肌肉塊塊鼓起,教練拍着手鼓勵道:“不錯啊,再加把勁。”
器械砰地落地,賀昶緩了半分鐘才從急促的呼吸中調整過來,睜開眼,教練似笑非笑的面孔淩駕在他的腦袋上方。
“年輕人還是别太急于求成。”
他卻說,“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什麼意思?”
賀昶一言不發,做完拉伸以後就去洗澡了。
雖然不知道祝希會不會有想睡他的那一天,但是他想未雨綢缪。
他害怕如果真的有了這個機會,祝希會覺得他的身材不如别的男人。
賀昶上午沒課,健身結束以後直接打道回府。中途路過暮色,店門沒鎖,他便進來了。
一進門就看見馮轲坐在那裡無所事事地玩手機,連同幾個其他股東一起,在某個卡座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大白天就過的這樣萎靡。
見到賀昶,彼此打了個招呼,便繼續天南海北的話題。
馮轲見他坐下來,問了句:“你一大早的跑哪去了?想和你吃個早飯都沒機會。”
“健身房。”
有人笑,“我們昶那麼勤奮啊。”
說着就伸手去掀他的衣擺,繞是賀昶反應再快也沒來得及制止,有那麼兩秒鐘,塊壘分明的腹肌敞開在衆人的目光之下。
“身材這麼好啊。”
“也不知道以後哪個女生那麼有福氣,能享用你這個純情少男。”
馮轲瞥了他一眼,道:“我看還早着呢。”
别說女朋友了,感覺在賀昶眼裡,所有的人都是無性人。
賀昶:“呵呵。”
我說了我想被誰睡估計你又不樂意了。
馮轲一直在玩手機,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玩的。看他這個樣子,有朋友突然想起來了,開口問他,“你昨晚和祝希怎麼樣了?”
氣氛陡然變得有些暧昧,有人猜測:“不會已經上本壘了吧?”
說話的男生叫徐鳴,是個典型的浪蕩子,萬花叢中過,葉葉沾身。許是因為自己的私生活放縱不羁,所以一旦有什麼苗頭,就會往那個方面想。
馮轲幾不可察地蹙了下眉,還沒等他反駁,賀昶就說:“他昨晚和我一起睡的。”
徐鳴頓時像個被戳破的氣球,翻了個白眼說:“沒勁。”
“你需要什麼勁?”
“我想聽的是……”
“喂。”旁邊的人踢了踢他的膝蓋,示意他别再說了。
徐鳴把話噎下去,但是臉色還是有些輕浮。
賀昶和馮轲銳利的視線都盯着他,像是一種警告。
兩個人同時露出不悅,罕見。
馮轲脾氣火爆,以前稍有不順都要掀桌子,生氣是家常便飯了。
倒是賀昶,臉色冷得都快往下掉冰碴子了,徐鳴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惹到他。
聽說他最近和祝希關系不錯,但是也不至于到為她出頭動怒的地步吧?況且維護這種事情,男性朋友來做的話,未免有些殷勤了。
但是徐鳴到底有些忌憚他,是以安分下來。
馮轲終于收回視線,看回手機,隻一眼心情就回春了。
“怎麼了?”
“祝希要來。”
賀昶的眼睫動了動,無聲無息地收斂起自己的不悅。
祝希不是要來,是已經到了。
他話音才落,店門就被推開了。
裡面煙霧缭繞,祝希被嗆了嗆,抱怨道:“幹嘛呢你們?聚衆制造有毒氣體啊。”
馮轲正在給她挪位置,還給她墊了個抱枕,聞言答道:“煙而已。”
祝希不抽煙,更不抽二手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