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希引導賀昶進去以後幫他拉簾子才想起來,昨天教室裡的人說滑軌壞了。
“……”
祝希的表情頓時有些一言難盡。
賀昶問:“怎麼了?拉不上嗎?”
祝希怎麼用力扯都扯不動,她吸了口氣,解釋道:“應該是壞了。”
賀昶幫忙看了看,他這個身高剛好能碰到滑軌上的零件。
隻見他擡手檢查了一番,嘗試般前後拉了拉兩道相鄰的滑軌,而後有些遺憾地告訴祝希:“應該是生鏽了,分開就好了。不過隻能拉其中一層。”
偏偏是透明的那層。
祝希真不知道之前裝簾子的人到底是怎麼想的,真的當成窗簾來裝了。
賀昶望着她,像是在等待指令。
祝希硬着頭皮,試探性地問:“那你就在裡面換好嗎?我背過去,幫你把風。”
其實大半夜的也沒人會來,她這麼說隻是為了證明自己很正直。
得到賀昶的同意以後祝希就轉過頭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她表現得有些局促,在轉身的那個瞬間,她聽見賀昶很輕的一聲笑。
祝希心虛,下意識地想要扭頭看他,但是頭轉到一半就想起她自己剛才說的話,于是又火速轉了回去。
“……”
室内很安靜,門窗都關得緊緊的,風都被鎖在外面。頭頂偶爾會傳來沉悶的腳步聲,應該是樓上的人在蹦迪。可是隔着鋼筋水泥,模糊得近似背景音,顯得賀昶脫衣服時摩挲的細微動靜更清楚。
祝希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屏息凝神,感官默默地聚焦在身後。
她又想起那張照片。
欣賞的時間沒有過去很久,她出色的記憶力将其投射在大腦的白闆上不斷滾動。
伴随着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她幾乎快要想象出賀昶脫和穿的每一個細節。包括他在尋找衣服穿戴方式的短暫時間裡,晾在空氣中的裸/體。
在看過他幾乎可以說的全/裸的照片以後,在一米之外的地方等他換衣服,跟直接看他換衣服有什麼區别?!
又過了一分鐘,她難耐地問:“你好了嗎?”
賀昶有些為難的聲音傳來:“這個結……我不是很會系。”
祝希下意識就回過頭去,一句“我幫你”都快脫出喉口了,卻在看到他簾子後面的側影時猛地噎了回去。
她沒救了,她剛才下意識看的是賀昶的下半身。
偏偏他還是側立,那裡的形狀凸出到難以忽略。
祝希又摸了摸自己的人中。
“那你整理一下,出來我幫你系吧。”
不到十秒,賀昶就拉開了簾子。
刷的一聲,祝希在瞬間收斂起自己的歪心思。
用震撼來形容或許有些浮誇了,但是她在看到賀昶上身的這一刻,腦子裡确實翻湧起一陣規模不小的海嘯。
專業老師這次給的主題是“novel”,意為新穎的、與衆不同的。
在創作開始前,她清晰地聲明了這次的任務并非是要他們标新立異、鶴立雞群,學生們需要突破的不是市場化審美和時尚風向标,而是自己内心的舊觀念。
初初得到這個要求的時候,祝希覺得這是老師針對她特意強調的。
因為整個班隻有她最喜歡吃老本,每次活動也好作業也好,都是在之前用過的設計的基礎上删删改改,糊弄完成。
而她有這樣的想法也不全是因為她自己心虛,還是因為老師對她寄予厚望。
但是這寄托卻不是因為老師覺得祝希很有才華,隻是因為老師和倪教授有私交。
對方單純地覺得和倪雯有血緣關系的祝希一定會比别人出類拔萃,盡管目前觀察到的情況是祝希非常懶惰且熱衷于投機取巧,卻始終堅守着這個刻闆印象,不斷在課程中向她投來關注的目光。
殊不知,期待是一種微妙的暴力。
祝希一點都不為被老師特殊對待而感到高興。
别人或許會視若珍寶的事情,卻是她從小到大最想擺脫的東西。
所以她還是照葫蘆畫瓢,把之前畫到一半的、沒采用的稿圖找出來,拆東牆補西牆地完成了這個任務。
可如今原本應該是四不像的設計,卻被賀昶穿出了非同凡響的效果。
祝希深深地望着他,四肢似乎是得到了召喚。
賀昶還沒開口,她的手就已經先一步遊走到了他的腰身,繞到腰側,将那系帶緊緊一束。
他似乎是猝不及防,被她猛力一拉得向前一步,兩個人原本就親密的距離被推近,祝希很快就聽見,賀昶的呼吸消失了。
輕薄的布料貼上他的肌膚,隐約可見腹肌的輪廓
她沒有理會,在他身後的雙手快速地打出漂亮的結,而後将他的姿勢伸手擺正,開始細細端詳起他的模樣。
她向來不喜歡正經的日常風格,所以在創作的過程中常常加入飄帶、皮帶、臂環、腰封和透視等設計,且偏好長款,是以許多樣衣都需要個字高、骨架寬大的模特才撐得起來。
祝希過去在挑選中,男性幾乎都偏好混血或是身高一米八八往上。不僅要擁有衣架子一樣的身材,還要有天然的英俊臉龐。
因為在頂級的皮囊下,衣服的存在感就會被削弱。
人們常說“好看的人穿麻袋也好看”,就是這樣的道理。
這巨大的優勢将用來填補祝希設計上的空洞,她沒有那麼強烈的信念感,所以不在乎這種有點作弊的手段。
她心裡很清楚她想要的隻是老師打出來的高分,而不是大佬的賞識,或是獨樹一幟的個人風格。
祝希清楚地知道自己對這個專業、這個行業不存在所謂的理想和熱愛。
卻還是在看到賀昶所呈現給自己的視覺沖擊下,無可避免地感受到了盛大的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