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介意就好。”
“我介意什麼?我倒是擔心你,一個人照顧兩隻貓照顧不過來。唉,如果我爸不對貓毛過敏,我就帶回家養了……不過話說,兩隻貓在同一個屋檐下會不會争寵啊?”
賀昶不動聲色地笑笑。
“肯定會啊。”
*
一周飛逝,很快就到了周五。
賀昶前一天晚上吃了兩顆安眠藥才沉沉睡去,雖然他很想繼續享受這陣興奮,但是又很害怕因為睡眠不足而影響第二天的狀态。
祝希一大早就忙成陀螺了,給他發了位置讓他自己過來。
賀昶在路上還給她買了牛角包和拿鐵,心裡計算着再次上演試衣間勾/引的可能性,結果去到了化妝室才發現,裡面的人個個腳下生風、神色匆忙,模特們幾近赤/身/裸體,隻穿着一件裡襯晃來晃去。
他平時走在路上都是俯視别人,現下像是終于找到了同族人類。每一個人,特别是男性,都高挑瘦削到可以與他平視。
賀昶微微颔首,和一些打量的目光打招呼。
有幾個模特和設計師竊竊私語起來,不知道在讨論什麼,但是話題是他。
他在衆人炯炯的目光下走向祝希。
找到她不需要十秒,無論在哪裡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賀昶幾乎要懷疑自己在她身上裝了感應器,又或者說,他們之間存在先天的吸引力。
然而這種毫無根據的竊喜沒持續多久,就因為在走近後看到祝希倚着的化妝桌旁坐着一位陌生面孔的男人而戛然而止。
那人光裸着上半身,隻穿一條薄短褲,雙腿岔開坐在靠背椅上。
深邃的眉眼中寫滿了異國風情,瞳孔裡透出隐隐的藍綠色,如寶石般奪目,不同于亞洲人的骨相英氣逼人。
“你來了。”
祝希從Keir微變的眼神裡感應到什麼,回頭看到賀昶,自然地打了個招呼。
“嗯。”
“不介紹一下?”
Keir顯然對賀昶很感興趣。
“我的新模特。”祝希一邊謝過賀昶的咖啡和面包,一邊給兩人做引薦。她說完又指了指Keir,回頭對賀昶莞爾一笑,“這是我的舊模特。”
Keir無語:“怎麼說的我像你的所有物一樣?”
“難道不是嗎?”她還理所當然,“我有給錢的。而且登台以後,無論是你還是服裝,都代表我。”
設計師和模特之間存在的羁絆,足夠契合的話甚至可以延伸成共生。
賀昶就是因為清楚這一點,所以這段時間一顆心始終站立在沸點上。
可如今看着Keir,想到曾經有人陪祝希并肩作戰過,擁有過他直至今日才得到的機會,他就忍不住咬牙切齒。
該嫉妒的事情他沒少嫉妒,不該嫉妒的事情他也沒辦法很好地收斂。
他幾乎是用盡全力克制,伸出手微笑着和Keir打招呼:“你好。”
“你好,”Keir比他體面。作為祝希的老搭檔,他并沒有表現出任何被取代的失望。或許是因為自信,相信祝希下一次仍會選擇他,“我一直在等你。”
賀昶眯了眯眼,還沒等他開口,祝希就已經先一步破冰:“你别理他,他鬧小脾氣呢。”
這話太嬌俏,像是一種縱容。
賀昶頓時渾身泛麻,被細刺感席卷。
“是啊,我就是在鬧脾氣。我一直在等你的短信,結果你這次居然沒找我當模特。”
祝希實話實說:“這次的主題你不合适。”
Keir在這裡等了那麼久,就是為了見祝希的這個“例外”一面。
他倒是想看看,能夠讓不甚挑剔的大小姐突然變卦的人,究竟有什麼特别。
他略帶挑釁的眼神掃視着面前的這個男人,像獅子一樣故意流露出的侵略性。
然而獵物卻并沒有被唬得節節敗退,反而淡定地迎上他的目光。
電光火石間的短暫幾秒,Keir明白,他和賀昶沒有可比性。
因為類型和風格都不同。
他自認自己像隻開屏的孔雀,嬌豔漂亮,一張混血的臉蛋能夠傾倒衆生,也能夠滿足祝希追求極緻的魅力,以此來壓倒設計上的平庸的需求。
所以祝希才将他視為禦用,并且和他發展出長期合作關系。
隻是一旦她有了異于過往的新點子,那麼人選也會為之更替。
Keir看過她這次的作品,不得不說,祝希的眼光确實毒辣。
要讓他給賀昶找一個形容詞,他或許隻能想到冰。
透明、鋒利、冰涼。
和那些故作高深冷淡的型男不同,他的鎮定和淡漠是渾然天成的。
而他的自信來源于堅定,仿佛他的棱角能夠永不消融,不會因為這個世界和他人的眼光而變化。
這一點和祝希很像,都是自我主義者。
或許設計師就是會偏愛和自己相似的模特吧,Keir有些沮喪地想。
他站起來抱了一下祝希。
“那我先過去了,結束以後一起吃飯?”
“再說吧。”
Keir臉色驟變:“你真的不愛我了。”
祝希笑笑,拍拍他的肩膀。
賀昶沒有去看Keir失魂落魄的背影,他也不期望祝希會對她和Keir如此親近的關系作出說明。
他早就知道她是一個極具魅力的人。
賀昶想,他永遠都不會因為祝希的身邊很擁擠而退卻。
他反而會為了自己打敗了其他人一次而感到幸福。
“别在意。”祝希也哄了哄他,“他比較幼稚。”
“理解。”
賀昶更滿足了。
他有些得意忘形,開了個玩笑:“那今天,我是你的所有物,對嗎?”
祝希的表情呆滞了一秒,才答:“對。”
他爽的快要死了。
祝希找來了熟悉的化妝師,讓她給賀昶插個隊。
對方凝神看了一會兒賀昶的臉,打趣道:“這有什麼好化的,任何顔色撲上去都是暴殄天物。”
祝希沉吟了一會兒,在鏡子裡端詳起賀昶。
他凝神等待她的評價,隻見祝希伸出手指,描摹似的碰了碰他的眉毛,似乎是妥協了:“好吧。”
“給他打個粉底吧,不要塗口紅,化成那種沒有血色感覺。”
外面傳來開場的音樂聲,在室内都震耳欲聾,祝希打了個招呼就出去了。
化妝間原本就像一個摁下了加速鍵的視頻,當下又被調高了一個倍速。
來來往往之間,高聲叫喊的呼喚、滾輪碾過地面、箱子掉在地上的聲音揉雜在了一起,甚至還有的人不小心撞到彼此。
化妝師見賀昶的眼睛一直望着别處,她往哪個方向瞅了一眼,知道他是在看祝希的動向,不禁打趣道:“放心吧,誰敢撞到她?”
賀昶禮貌地笑笑,視線戀戀不舍地收回來。
不多時,祝希氣喘籲籲地回來了。
賀昶又看過去。
化妝師抿了下唇,憋住笑,覺得這人像一隻終于等到主人回家的小狗。
隻是這次祝希身後又跟了個人。
馮轲抱着巨大的箱子,裡面全是祝希要求搬過來的道路和服飾。不知道裡面到底裝了什麼,重得他一個八尺男兒都覺得沉。
“真他媽累啊。”
他抱怨了一句,被祝希瞅了一眼,又馬上閉嘴。
馮轲擡手擦掉額角的汗,很快看到乖乖接受化妝師刷子掃面的賀昶。
他真誠道:“這妝面還挺适合你的。”
明明是誇獎,賀昶的臉色卻不知為何不太好看。
媽的。
怎麼又來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