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昶可以給祝希明确的答案,他不會。
至于她沒和馮轲在一起這件事,他更是求之不得。
但是他還是忍不住祈求祝希的回答,像在海上漂久了明知道稻草沒用也想抓住。
祝希卻抛給了他救生圈。
“我不會為沒能談成的戀愛難過,但是我會為失去一個朋友而難過。”
在祝希心裡,其實賀昶早就不是馮轲的朋友了,而是她的朋友。
說不清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質的,可能是因為他的好實在太細膩,讓祝希這樣敏感的人都沒有察覺。
直到他浮出水面,直到他要離自己而去。
賀昶垂着眸良久沒有說話,突然,他伸手替祝希撚掉了褲子上的一縷貓毛。
他明明什麼也沒說,祝希卻好像得到了回應。
她放松了一點,又問:“不過這樣說,會不會顯得我很絕情呀?明明都暧昧了那麼久了,結果說不要就可以不要。”
賀昶看着她的眼睛,想知道她是否在逞強。
如果是,那他可以借這個理由給她一個擁抱。
如果不是,那他可能會承受不住這個好消息。
其實她是不是也沒有那麼喜歡馮轲呢?
隻是一時興起對嗎。
對吧。
“不會。”
賀昶仿佛隻是客觀地評價:“覺得不舒服就不要勉強。”
“嗯……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在這過程裡你也幫了我很多,你會不會覺得白費心機了?”
他想要的早就到了。
祝希今天站在這裡和他敞開心扉說這些,以及祝希決定放棄馮轲這件事情,都是他步步為營的結果。
于是他才能擺出一副很大度的樣子,安慰道:“别太在乎沉沒成本。”
祝希笑,“你們學金融的人說話都這樣嗎?”
賀昶無奈地搖頭:“大概隻有我吧。”
祝希樂不可支,倒在沙發上,一道從薄紗窗簾邊偷跑進來的陽光像流星停留在天空一樣停留在她的側臉上。
她抱着小八,心情大好,兩隻纖細白皙的手一直在上下其手地撸貓。
“它的毛真的好舒服啊,感覺怎麼撸都撸不夠。”
賀昶看着趴在祝希腿上的小八翻了個身,把自己的肚皮露出來給她,在祝希溫柔又有節奏感的撫摸下,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嗯。”
他應了一聲,像是贊同。
但其實心裡卻忍不住冒出一些可能要很久很久以後才能問的問題,如果現在脫口而出的話肯定會被她扇一耳光的問題。
比如。
我也有毛,你想不想□□。
賀昶捕捉着祝希的微表情,知道她當下肯定是愉快的。
前兩天那通視頻電話裡所不小心流露出來的黯淡,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賀昶雖然心急地想要知道原因,但是比起迫切,他更心疼祝希苦心維持的驕傲。
她的自尊心不會容許一個普通朋友走進她的深處世界,即便賀昶曾經看到過她的裂痕。
他三番五次小心翼翼地避開她的所有雷區,憑借着對她的了解,拿着答案寫試卷,為的就是達到讓祝希覺得和自己在一起很放松、很惬意的目的。
其實賀昶在這個積累好感度的過程當中也很享受。
但是他最近他發現他高估了自己。
原本以為到這個程度他就心滿意足了,以為能夠靠近她哪怕一點就足夠豢養他的欲/望了。
事實卻是,得到關于她的越多,就越是心癢難耐。
*
那麼溫馨的一個上午,他的腦子裡居然全都是這些想法。
賀昶覺得自己沒救了,但是躺在床上想着祝希自己動手的時候又覺得,沒救就沒救了吧,也很好。
他回憶着祝希的每一根手指,每一塊綴在指尖的染着裸粉顔色的指甲。
許是因為有段時間沒有理會了,所以稍微長長了一些,他蹭着,幻想被她的指甲刮/蹭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好像變/态。
一邊自我苛責,一邊将當時冒出來的想法延伸。
賀昶閉上了眼。
寂靜的房間裡隻剩下他的喘/息。
*
新春最開始的那幾天一旦過去,後面的日子就會變得很快。
随着休假結束,除了還能在寒假中逃避現實的學生以外,其他人群都陸陸續續地開工。
大學城附近的店鋪都開始做開工大吉的優惠折扣活動了,暮色的門卻還遲遲未開。
股東和朋友們都還浪蕩在外,不知歸期。
祝希找不到地方玩,打了兩天麻将以後索性一頭載進工作室裡,偶爾和繼續實習的賀昶約個晚飯,如果時間早的話還會去他家裡撸撸小八。
這期間她沒有和馮轲發過一次微信,打過一次電話,對方躺在她的好友列表裡也像死人一樣毫無反應。
不知道是不是賀昶私底下和馮轲說了,祝希去了他兩的公寓那麼多次,居然沒有一次撞上的。
祝希倒不失落,反而松一口氣。
因為馮轲在她這裡已經不是一件禮物了,而是一個麻煩。
以前她千方百計地制造機會見他、撩撥他,但是在性格和言行的各種問題摩擦下,那層淺薄的好感已經褪去了,如今祝希對他的感情隻剩下疲憊。
談不上喜歡和讨厭,就是覺得沒勁。
和曉夢喝下午茶的時候,對方關心地問“那怎麼辦”,祝希沉吟了一會兒,覺得還是實話實說比較好。
“我也不是說一定要和他怎麼樣,就是沒追到手的時候,總覺得心癢癢的。”
“所以在知道他也喜歡你以後,你就厭倦啦?”
“可以這麼說吧。”
不過馮轲喜歡她這件事情,祝希覺得存疑。
畢竟他們從來沒有給過對方任何确鑿的證據,一直保持着忽遠忽近的距離。
“祝希!”
“哎呀,别罵我啦。”
她吐吐舌頭,嘴巴上求饒,實際一副你能拿我怎麼辦的樣子。
不過感情這種事情,變幻莫測。尤其是人不夠成熟的時候,無論因為什麼變心,好像都情有可原。隻是因為祝希吃的是窩邊草,所以處理起來可能會麻煩一點。
曉夢不想管她了,隻說:“随便你吧。”
“不過……你最近和賀昶是怎麼回事?”
“嗯?”
祝希歪下頭,無辜又迷惑。
有的行為放在兩個女生身上合情合理,但是如果放在一男一女身上,就有些奇妙了。
比如前天,祝希在和小姨吵架以後,在賀昶那裡留宿了一晚。
因為祝希三天兩頭不着家,把倪雯的房子當成避難所,導緻倪雯整日被倪霏的電話轟炸,所以倪教授決定把祝希趕回家。
祝希哽咽着大喊了一句“小姨你根本不疼我”以後就穿着拖鞋摔門而去。
逞完了威風站在四下無人的街道,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祝希坐在小區門口的便利店外面一直在看門閘入口,進進出出那麼多人裡沒有一個是倪雯,意識到小姨的鐵石心腸以後,祝希咬牙給賀昶打了電話。
他是她的朋友裡少有地符合“正人君子”和“獨居”這兩個條件的人。
“在當時那個情況下,你的電話又打不通,其他人又不知道在哪裡鬼混,就算有其他可以求助的人,也沒有誰比他更能讓我信任。”
接到電話的賀昶,甚至沒有第一時間問她原因,反而親自過來接她。
因為都是在京大附近,所以距離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