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昶踩下刹車。
當他發現祝希正盯着他看的時候,已經晚了。
*
開學來得比想象中得還要快,返校那天,大家在暮色聚餐。
祝希不知道在忙什麼,是最後一個來的。有人起哄要罰酒,普通啤酒三杯,威士忌的話隻要一口,讓她自己選擇。
兔子連啤酒都給她磕開了,結果祝希選威士忌。
酒保還沒反應過來,賀昶已經伸手給她拿杯子了。
衆目睽睽之下,祝希一飲而盡,好像喝的隻是白開水。
她嘴巴上應承着那些招呼她快點落座的話,餘光卻和坐在正對面的賀昶交彙。
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在熱鬧裡移開視線。
曉夢就坐在祝希旁邊,見狀狠狠地咳嗽了一聲。
祝希捏捏她的手心,是在撒嬌。
曉夢沒理她,反而是坐她另一邊的馮轲沒忍住問:“你之前不是最讨厭喝這種酒了麼?”
祝希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了句:“好久不見。”
“……”
雖然她語氣歡快,但是馮轲和她斷聯太久,所以沒辦法不往陰陽怪氣的方面想。
不過好在今晚人多,夠吵,除了小團體裡的人還有其他客人,甚至飯吃到一半就要跑去幫忙,事情一多,他兩的不對勁也沒人深究了。
玩到深夜,沒人記得明天上課。
氣氛正好,祝希卻有點困了。
她坐的是吧台,沒有卡座裡那麼吵。于是她說了句“我先走了”當做告别,沒有特地說給誰聽,隻是打個招呼。
一直沉默的馮轲卻好像突然被射中,正在玩疊疊樂的手一抖,積木陡然散架,撒了一桌面。
兔子赢了,邊鼓掌邊挑釁道:“老弟還得練。”
放在平時馮轲指定要和他拉拉扯扯一番,但今天他可一點心情都沒有,尤其是在聽到賀昶擡頭對祝希說:“我正好也要回去,我送你吧。”之後。
馮轲看了他一眼,也站了起來。
每個人的視線都投了過來,馮轲心一緊,不得不鼓起勇氣來。
他看着祝希:“我有話想跟你說。”
難得聽他語氣嚴肅,大家都愣了愣。
祝希倒是坦蕩:“好啊。”
兔子看不對勁,瞄到賀昶有動作,趕緊攥住他的手臂,以免他沖動做出什麼事來:“你留一下,我有事找你。”
賀昶回頭看了他一眼,對方擠眉弄眼的,意思是讓他淡定點。
兩個人前腳剛走,賀昶就開口問:“你攔着我幹什麼?”
“我倒是想問問你想幹什麼?”
“你沒發現馮轲表情不對勁嗎?”
“不對勁又怎樣?”兔子都無語了,“人家想單獨說兩句話你就急成這樣,難道你還想真跟着他們一起走啊?你不是說你不介意祝希和馮轲談嗎,怎麼這會兒就這麼沉不住氣。”
賀昶甩開了他的手。
大家都是男人,怎麼會猜不到馮轲那個下定決心的表情意味着什麼。
他大概率是想要表白,或者要一個答案。
他在和祝希的這段關系裡徹底失去了主動權,所以才急于突破目前的關系。
今晚就是轉折點。
要麼滿溢,要麼歸零。
其實這都是早晚的事情,賀昶明明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但是在迎接這一刻的時候還是無法避免地感覺到了氣短胸悶。
兔子端了杯龍舌蘭給他,恰好就是祝希那天喝的那瓶。
賀昶睹物思人,下巴一擡,跟不要命似的灌下去,末了還敲敲桌子,讓兔子給他續上。
好友苦口婆心:“你怎麼連這點氣度都沒有。”
“該不會就因為祝希最近和你走得近了點,你就把自己當正宮了?”
賀昶猛地擡頭,紅着眼睛瞪他。
兔子聳聳肩,假裝無事發生地走開了。
賀昶一飲而盡,酒杯啪地砸在桌子上,合理懷疑是在洩憤。
“砸壞了從你私賬上出啊,别以為你是股東我就會包庇你。”
盡管表面上賊兮兮地笑,但是轉過身,兔子還是歎了口氣。
他覺得命運真是厲害,讓馮轲在前,賀昶在後。
祝希命好,先喜歡了馮轲。
兔子不敢想象,如果祝希先喜歡的是賀昶,那她往後的日子估計都隻能喜歡賀昶了。
當小三還占有欲那麼強,真讓他上位了,那别的男人還有機會嗎?
他擡手,見店裡沒什麼客人了,放了一首《過火》。
*
賀昶醒來的時候,發現手機裡多了好幾個未接來電,是之前幫他占座的那個同學。
他知道自己錯過了早上的課,估計是被點到了,所以沒有回撥。
打開微信看了看未讀消息,發現果然是那麼回事。
不過讓賀昶意外的是,馮轲也翹了這節課,兩個人一起被抓了。
“我沒有馮轲的聯系方式,你幫我轉告他吧,老師讓你們兩個今天之内到他辦公室去一趟。”
賀昶轉發了聊天記錄給馮轲,對面很快回複了一個句号,示意收到了。
一個空空的小小的圓洞,賀昶無法透過這個符号去解讀馮轲的情緒。
其實他可以問的,畢竟他們關系這麼好。
但是賀昶不想從馮轲嘴裡聽到有關于祝希的任何事情。
所以他點開了馮轲的朋友圈。
他發現之前那組關于祝希的照片,已經被馮轲删了。
賀昶心裡有數了,丢掉手機閉上眼,躺在床上深呼吸。
他之前睡的四件套是深灰的純色,那天晚上祝希來借宿,他給她換成了條紋的,她走之後賀昶既沒有換回去,也沒有拆下來洗。
她隻在這裡待過一個晚上,但是卻留下了長久的香氣。
賀昶把臉埋進被子裡,像缺氧的魚一樣猛吸。
他太興奮了。
為祝希的味道,也為祝希的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