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評價。”
“你想要好的，還是壞的？”
不知不覺間，高奕已經把十幾張稿子看完了。
“我當然是都想要。”
他彎唇，祝希卻沒有看出滿意。
“比起這些稿子，其實我是對你比較感興趣。”
祝希挑眉：“我？”
“對。”
他這樣說并非是撩撥，而是很多東西都蘊含在設計裡，不需要直述。
如果祝希沒有将自己的理念融入自己的設計當中，那麼再多的小巧思和介紹都隻是紙上談兵，為自己找補而已。
所以比起聽她介紹自己的設計，高奕更想聽聽她畫出這些稿子的過程，或者她這個人的經曆。
見他态度嚴肅，祝希正襟危坐起來，找到了一個切入口以後，繪聲繪色開始和他談及自己對這屆時裝秀的主題理解以及創作過程當中如何挖掘靈感，又如何度過瓶頸。
原本她今天是做好了來挨罵或者是聽廢話的準備，意外地整個過程裡都沒有産生任何不适。
高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聽她說，隻在某些好奇的部分裡提出疑問，在得知全貌以後才給予她客觀公正的評價。
有的話乍一聽好像和設計沒什麼關系，但是細想又覺得是種暗示。
祝希一開始還覺得這人是個繡花枕頭，畢竟流量為王的時代，高奕不僅運營着品牌的宣傳賬号，還建立了個人賬号用于魅粉，她曾膚淺地認為大部分消費者是在為他這張臉買單。
這個下午交流下來，她受益良多，心裡對美男的刻闆印象也減少了許多。
這過程一直持續到傍晚，夕陽染透天際了，兩個人才在漸暗的天色中回神。
“不知不覺就聊了這麼多，今天真的麻煩您了，高老師。”在門口道别的時候，祝希真誠地想要跟他握個手，“希望下次還有機會能夠得到您的指正。”
高奕輕輕碰了下她的指尖，沒有回握。
祝希的表情凝固了一秒，又很快恢複如常。
他卻目睹，玩笑道：“我隻比你大五歲，應該不用說敬語，也不用稱呼‘老師’。”
原來是因為這個，祝希松了口氣。
她從善如流：“如果你不喜歡的話，那我以後不用敬語了。但是老師還是要叫的，畢竟你在專業領域上教授了我很多有用的知識。”
“我沒有不喜歡。”他說，“隻是祝希，比起師生關系，我更希望我們是朋友。”
祝希心頭一跳。
最害怕的事情還是來了。
她面上不顯，依舊一副客氣又禮貌的樣子，甚至在他表現出不情願以後還是延續了老師的頭銜。
其實她清楚高奕願意和自己見面的動機不是那麼簡單，與其說對她的稿件感興趣，還不如說是對她的精修照片感興趣。
但是美貌也是一種可利用資源，祝希并不覺得自己使用這個優勢有什麼不妥。
如果一定要怪，就怪高奕也是個凡夫俗子。
他的車就停在十米之外的停車場，祝希偷偷瞥過一眼，就能判斷出這個人家世不俗。
有錢有才華的人脈可不好找，祝希原本隻是想送送他，此時卻突然改變了主意。
“高老師，我看時間也不早了，不知道你今晚有時間嗎？要不我請你吃個飯吧。”
高奕有些意外她反複橫跳的态度，但是作為情場老手，他适應得很快。
“一直在等你這句話呢。”他語氣流露出一點無奈，跳出正事範疇，花花公子的尿性盡顯無疑，“三十秒前我還在想，如果你再不開口邀請我共進晚餐，我就要破例主動一次了。”
祝希維持着客套。
“是我疏忽了，還望高老師海涵。”
她把别人讨好她家裡人那套學得淋漓盡緻，把自己放到一個很低的位置，殊不知在天生傲骨和後天養尊處優的加持下，會讓這份謙卑更惹人垂涎。
晚飯挑的是五星級餐廳。
祝希雖然有些心疼錢，但是考慮到高奕确實給她帶來了價值，且她想給他留下個好印象，所以還是忍痛請了。
也許是這頓昂貴的漂亮飯讓高奕也判斷出她的出身不凡，所以在談笑間并沒有表現得過于急切，反而有種幽默風雅的味道。
祝希配合地笑，一時真心一時演戲，讓人分辨不出。
買單的時候高奕先一步遞卡簽字，速度快到祝希連刀叉都沒來得及放下。
他的視線劃過祝希手腕上的梵克雅寶，心知她有能力支付這一頓飯錢——這也是他願意放長線釣大魚的原因之一。
但是嘴上還是說得很好聽。
“你還是學生，就别破費了。”
“那怎麼行？明明說好了是我請你吃飯……”
“下次吧，”高奕俏皮地眨眨眼，“反正我們以後見面的機會應該很多？”
不知道他指的是哪方面，但是在時裝秀開幕之前，祝希确實需要他的幫助。
她隻好改口道：“承您情了。”
晚飯是在市中心吃的，離京大可不近。
雖然祝希說了自己可以打車，但是高奕還是以不安全為由把她送了回去。
一而再再而三的攻勢讓祝希有些疲憊。
她心裡清楚這就是學校裡的男人和社會上的男人的區别，但是她也不是什麼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家人那麼多年的耳濡目染，讓她在不動聲色的拒絕方式上面頗有建樹。
高奕見她不接招，也沒轍了，隻好留下一句晚安。
“您回去小心。”
送走那輛悶騷的超跑，祝希終于松了口氣。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名利場上施展拳腳，生怕自己表現不當，讓别人看輕了。
她摁亮手機看了眼時間，忙了大半天她都沒開過機，現在發現竟然那麼晚了。
祝希想起中午和賀昶的約定。
其實她現在就站在賀昶的公寓樓下，因為她不是很想讓高奕知道自己的地址。
雖然已經很累了，但是想到和他說好了，所以祝希還是打算上去一趟。
她不否認其實是她也想見他。
以前還沒有那麼強烈的感覺，但是在嘗過味道過于甜膩的蜜桃以後，她得承認自己還是喜歡賀昶這樣成熟了卻還帶着清脆微澀口感的梅子。
或許有些酸，但是更多的還是沁人心脾的甘，甜度剛剛好。
祝希等着電梯，期間發現賀昶給她發了許多信息。
從她離開以後就開始發，每隔一個小時差不多就有一條。
“照片很好看^_^。”
“今天下午太陽好大，曬一下被子。[圖片]”
“喝了一杯自己做的咖啡。[圖片]”
“天準備黑了，晚霞好漂亮。[圖片]”
“你回來了嗎ouo ？”
“九點了qaq 。”
照片？什麼照片？
祝希想了想，自己最近發的也就隻有ins而已。
那是轉門用來釣高奕的，所以她沒留意其他的點贊和浏覽。
現在想起來，突然覺得有點對不起賀昶。
祝希回複：“你還會用顔文字啊？”
她這麼久沒有回消息，說不心虛是假的，所以隻好避重就輕。
怎知賀昶秒回。
“你回來了？”
電梯剛好停下。
“嗯，到了。”
“？”
祝希也回了個“？”。
“怎麼了？”
“我現在就在你家門口。”
啊。
祝希飛速打字：“你不早說，我在你公寓門口。”
她怕賀昶不信，還拍了張照給他。
“那我現在回去吧。”
賀昶說：“我回來吧。”
按照中午的意思，祝希今晚是打算在他這睡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聯系不上她，所以他才擅自跑到家門口去等人。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祝希雙手環胸靠在他家門口，把他發來的那些信息和照片又看了一遍，越看越覺得這些文字和圖片透露出一股濃濃的委屈……
賀昶回來得很快。
看那微亂的發絲和起伏的胸口，有種百米沖刺完的感覺。
他走出電梯，大步走向祝希。
祝希收好手機，張開雙臂，先他一步擺出委屈的表情。
“今天好累……”
她疲憊的語氣和纏在自己脖子上的雙臂都透着依賴，賀昶沒辦法不心軟。
他想說的話、想問的問題都在這撒嬌中擱置，他把手環在祝希的腰上，将她往自己懷裡帶，想讓她能夠更舒服地癱在自己身上。
親密無間的距離讓他身上所有的毛孔都舒張了，負面情緒在她的親昵下一掃而空，賀昶用下巴蹭着她的頸窩，想要汲取更多她的體溫。
但是很快，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祝希見他那麼乖，退開一點，往他臉上親了一下。
卻看見他的表情不對勁。
她眉心一跳。
“你……”
賀昶盯着她的眼睛，雙唇緊抿。
“你身上的香水味，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