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當謝清染果斷摔碎花瓶，碎瓷劃破手臂，用鮮血描繪出符箓時，那張臉冷靜又狠心，卻勾得人心癢。

池燼在露台上看得一清二楚，知道謝清染做好了讓惡鬼有來無回的準備。

明明幾分鐘前還噙着笑答應惡鬼說要睡一覺的暗示，答應得那麼溫柔。

溫柔刀，刀刀緻命，狠厲決絕。

真不愧是他第一眼就喜歡上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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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燼和謝清染之間的孽緣始于一個深夜。

那天是池燼的十九歲生日，在大學附近的酒吧裡，和兄弟們喝酒浪到淩晨。

他在學校裡的人氣很高，平常下個課回宿舍樓的路上都能遇到專門等着給他表白的學姐或學妹。

池燼沒遇上喜歡的人，于是一個都沒接受，一一拒絕了。

等兄弟們互相聊天，聊到各自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輪到池燼回答，池燼腦海裡浮現出青春片中常駐的女主類型，漫不經心似反問似疑惑回一句“沈佳宜？”

“喲喲，沒想到池燼也喜歡這種大衆口味啊，真就男生至死沈佳宜？”

池燼嘴裡叼了根煙，笑得散漫。

等到他生日這天，切完蛋糕，進入送生日禮物和祝福環節，隔壁外國語學院的學妹坐到池燼身邊的座位。

燈光下，學妹身上是青春片裡校園女主的經典裝扮，一張臉幹淨漂亮，透着勾人的清純。

清澈的眼底映着池燼帥氣的模樣，滿心滿眼都是池燼，問池燼可不可以考慮和她在一起試試看。

池燼已經喝多了，眸底漆黑，盯着身邊的學妹瞧，嘴角挂着痞笑：“真喜歡我啊？”

學妹垂眸，臉頰泛着微紅，點點頭，聲若蚊呐：“真喜歡。”

女孩長發柔軟，這麼一低頭，發絲垂落到臉頰邊，遮蓋了半邊眉眼，一隻手替她将散發别到耳後，将好看的如海棠花粉豔的面龐露出來。

她擡頭，是池燼。

女孩喜歡的男生此刻漆黑的眸底深不可測，兩人的距離已然拉近。

包廂裡登時響起熱烈的鼓掌聲和喧嘩，池燼的兄弟們起着哄，大叫着“親一個！親一個！”

池燼之前沒有和任何女生談過戀愛或搞暧昧，女孩也以為這時候池燼是要親她的，閉上了眼睛。

剛幫她整理散發的手挪到了腦袋頂，女孩的頭被輕輕揉了揉，池燼随意笑笑，沒再說什麼，拒絕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因為他剛才發現，他是喜歡沈佳宜那種類型的，隻不過是哪天親媽如果要給他生了個親妹妹，他想要沈佳宜那種乖乖女親妹妹的喜歡，并非男女之情。

回去的路上，池燼聽到兄弟們腦袋挨在一起悄悄說他是不是戒過毒，這麼能忍。

幾個人都喝醉了，之後嬉鬧着打起來。

池燼算是酒量比較好的那個人，出酒吧的時候手上還拿了一瓶酒，晃蕩在空無旁人的大街上，接着喝。

打着打着，追着跑着，不知道到了什麼旮沓角裡。池燼甩掉了那群發酒瘋的兄弟們，靠在昏暗的小巷牆邊仰頭喝完了最後一口酒。

池燼也徹底醉了，甩着少年狂氣将玻璃酒瓶往地上砸，瓶底爆炸，在寂靜的深夜動靜巨大。

他往牆上癱倒，随手松了松衛衣的前襟，牆外傾灑而入的月光切出一截帥氣的側臉。

喝得爛醉的池燼努力凝神，偶爾甩甩頭試圖清醒，低着頭翻着手機通訊錄，撥通家裡司機的電話，讓人接他回家。

謝清染是這時候出現的。

池燼剛和司機說上一句話，嘴巴便被捂住了，鼻尖是馥雅的清香，耳道滑入清淩動人的嗓音：“别出聲，附近有隻惡鬼。”

視線往後移，池燼看到了一張長眉入鬓，月朗風清般一眼萬年的臉，是個男生。

他伸出手，握上謝清染堵他嘴的長指，微涼的觸感讓他酒醒了些。

池燼湊到謝清染耳邊悄聲說：“你不會也是一隻鬼吧？不然這人世間有這麼好看的男生麼？”

說完慵懶地笑了。

謝清染瞥了他一眼，目光清冷，不帶情緒。

池燼當即想親上去。

當然，他也付諸實踐了，然後被打了。

後來的事情，他忘記了細節，滿心蕩漾着謝清染好看的眉眼，靠在牆邊，歪着頭微笑着看着謝清染制伏那隻惡鬼。

安安靜靜的，十分聽謝清染讓他想活命就安分點的要求。

他身手不錯，但也隻能和一些人類混混耍耍，倒是第一次碰見惡鬼，不想幫倒忙。

池燼向來自信，張揚的自信，而謝清染始終是冷靜的，是一種淡然的自信，似乎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池燼喜歡這種自信，也相信謝清染能一個人幹掉那隻惡鬼。

惡鬼身形高達三米，雙手還能拉長，遠不是正常人，張着血盆大口，巨大的口腔邊上挂着一隻新鮮的斷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