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裡再次為謝清染加上一道“不是普通人類”的标簽。
“沒錯,我會讀心。”辛春不拐彎抹角:“是人是鬼都可以。”
“那你一定也讀過我的心咯?”謝清染嘴角噙着溫柔的笑意,溫柔,但冷,是謝清染氣質上自帶的冷感。
辛春竟有些怯意,呵呵笑了兩聲緩解被人戳穿的尴尬:“要這麼說也可以。”
今天的太陽真的很曬,謝清染在陽光下短短忙活一陣,皮膚曬紅了些,額頭上悶了汗。
他擰開一瓶純淨水,自然往後靠在牆上,側眸看向辛春:“那你看出了什麼沒有?”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見不出眼睛瞎了不好使的違和感。
看來謝清染已經愈發熟悉這具身體在眼盲的狀态下如何操作了。
辛春當然是什麼都讀不出來,實話實說了,還說謝清染的心是他遇到過的最難窺探的。
謝清染喝着水,勾着無奈的笑,說了一句話,聲音呈下坡趨勢越來越小,似是喃喃。
辛春覺得,如果他沒有聽錯,謝清染說的是:
沒關系,連我自己都讀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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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熱的天氣,栖成山背靠綠蔥蔥的密林,烈日下似乎浮動着蒸籠裡的熱氣,空氣都被烤成了固體似的。
山腳下的涼亭,本該有惡鬼值日勘察是否有特殊情況,是否有可疑人類或者同類進入,因為太熱了,值班的惡鬼偷懶沒出現。
那個涼亭在蒸籠下的空氣中,看上去像是望梅止渴的青梅,隔着距離讓人感受到涼爽。
一個男生看着前方的涼亭,眼睛都直了,扯下背上墨黑的包,拔腿往台階上繼續狂奔,往陰涼爽快的涼亭沖去。
如果再不休息,他就要中暑熱死了。
天知道他怎麼挑一個炎熱的晴天來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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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要偷偷在我旁邊多久才肯和我打招呼啊?]
池燼在書房查閱着書籍,盯着書的一頁出了神,不知道多少次想起了謝清染的這句話。
最後他打招呼了?沒打。
逃了嗎?也不算逃。
文明和辛春當時在場,見池燼反應不太對勁,辛春打着趣同謝清染說,他們鬼堡裡負責玫瑰花田種植的那個惡鬼,其實是個啞巴。
這樣,池燼即使想說點什麼,也被堵住了嘴。
謝清染倒也真的相信了,因為這座鬼堡裡的惡鬼個個都是自來熟。
不提他一入場,火熱讨論該吃他身體哪些部位的小喽啰惡鬼,慧怡、文明以及辛春,這些有頭有臉的惡鬼都是自來熟。
仿佛已經認識謝清染很久了似的,張開口就是熟稔的語氣,說着熟稔的話語。
如果真有惡鬼一直在他旁邊不說話,怕隻有啞巴這個選項。
難不成是個終極社恐?難怪被分配到種植花草這類不用與人打交道的活。
謝清染在内心裡是這樣想的。池燼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以後隻能暫時按照辛春随口給他安的啞巴人設和謝清染接觸了。
想起文明說的,他死後,謝清染同沒事人一樣,既沒悼念,也沒難過,仿佛他從他的記憶裡消失了。
池燼覺得,謝清染興許連他的聲音都忘得一幹二淨了。
文明敲門的時候,發現他的主人還在翻閱什麼醫藥學典籍,賊厚的一本,相當于他當屠夫那個時候,最肥的豬大腿的厚度。
讓他宰豬可以,讀書是真的不行,文明字都不認識幾個,還是瞥到池燼手上那本書畫了人體器官,推算出那是一本醫學典籍。
鬼是永遠不會生病的,更遑論鬼的世界裡有醫生這個職業存在,神棍有,類似于辛春那樣的人,讀心看命,給咨詢的惡鬼一點方向引導。
文明确定他的主人是在查閱有什麼方法能救那個已經病入膏肓的人類。
或者在研究怎麼投毒?
文明自我定位清晰,他就是個反派,他的主人也定是個反派,即使偶有發善心,行善事,費心神的時候,那也是針對特定人的。
他知道這個“特定”裡一定包括謝清染。
池燼翻到下一頁,眼眸擡起瞥了站在面前的文明一眼:“什麼事?”
文明重新掃了一眼池燼手中的大部頭醫藥書籍,在心裡斟酌着措辭,想怎麼樣說這個消息,主人才不會發怒。
“怎麼?辛春也給你安了一個啞巴人設?”池燼嗤笑。
他對辛春安的人設分外不滿,謝清染瞎了以後,跟他交流中最重要的五官變成了嘴巴。
難不成讓他用肢體接觸,讓謝清染感受他死後的占有欲變得又多強?
文明停頓片刻,最終還是說了:“今天值班的隊伍辦事不周到,放了一個人類進來。”
“你還擔心他被吃掉麼?”池燼不甚在意,随意掃視快速尋讀手上這一頁文字,還是沒找到可用的信息。
這個問題文明現在倒是也不擔心了,一點都不擔心,因為有了池燼狠厲的形象存在,鬼堡裡現在禁止吃人吃同類。
“挺放心的。”
文明随後說道:“但這個男人,好像是來帶謝清染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