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了。”
斜陽将他們的影子拉的很長,很近,幾乎像是一家三口那般。英武的丈夫,美麗的妻子,可愛的小兒。
杳臨其實目光很是堅毅,像她的父王那般,帶着不自知的英氣:“父王被伯父篡位,毒死了我的一衆兄弟,陳國表面沉靜無瀾,但局勢複雜多變,我的丈夫夏侯碩被奸人所害,我和小兒無處可去,他們看我孤苦無依,便貶低淩辱于我,我本不是陳國人,現下更是如履薄冰。”
趙世安挑眉看着她:“所以呢?”
杳臨緩緩擡眼,目光裡全是期待:“帶我去趙國,好嗎?就算當個洗衣婢,也好過在這裡。”
黃昏時分,傍晚來臨,風又嗚呼嗚呼的吹着,如人的嗚咽。
趙世安往後退了幾步遠:“我來陳國不是為了你,你的信我收到了,還沒看我就燒掉了,聽說你在這裡,多少人都為你着迷,看樣子不會過的不好。你孤苦無依,怕被淩辱,為何不肯殉葬,還能得了一個忠貞節烈的碑。”
杳臨愣愣的聽着趙世安的話。
“當初你堂兄對你堂皇,我對其大打出手,最後被關押在水牢裡,尊貴的公主一次都未來看望過我這個狼狽的質子,連為我求情都不曾,我就知道,我這樣的人在你的眼中是不是命如草芥?從一開始見到你,你就是高高在上的殿下,我作為質子每每都要擡頭仰望你。”
杳臨這才緊緊的盯着眼前的趙世安,他無一處不英俊,他高大威武,可此時此刻再也不能吸引她了,他低劣的讓她覺得惡心。
“你堂兄後來不治身亡的時候,期頤王下了一道旨意,命我自盡,可天不亡我,你出嫁之日大赦天下,我也被釋放出來了。其實那天我在山丘上看到了你,我終于知道我讨厭什麼了,我讨厭别人站在比我高的位置上,我讨厭别人居高臨下的看着我,我讨厭我狼狽的樣子被人看到。”
杳臨曾記得他剛來的時候小小的,幹瘦的,她覺得可憐便要來當玩伴奴役,漸漸的也将他喂的白胖起來,稍年長時,他也曾滿懷鵬志,心胸有天地之廣大,何時他變得如此拙劣了呢?
阿溪睡醒了,便哭着鬧了起來:“阿娘,肚餓,肚餓。”
阿溪和杳臨長得幾乎一模一樣,趙世安也神色溫柔起來,往她手中放了幾枚金葉子:“給,給他添幾件棉衣。”
杳臨輕蔑地笑了笑,将金葉子扔落在地:“是我看錯了,你就是個陰私毒辣的小人,不配得到世間的情誼,你如田鼠一般将躲在角落裡,上不了台面。”
她對着阿溪說:“阿溪,娘就算再窮也能将你好好的養大。你是陳國大司馬和征憂國嫡公主之子,那些陰私肮髒的東西不配與你相提并論。”
她剜了趙世安一眼便離開了。
水宿托着腮聽的快睡着了,一不小心還現了個蛇身:“這種故事,凡間話本子裡多的是了,并不吸引人呢。”
伊間帝君也覺得無聊,便看見那七彩琉璃心閃了又閃,水宿本來打着哈欠又生生耳朵憋了回去,湊到帝君處打量着這顆心:“有趣。”
水宿繼續托腮說:“這顆七彩琉璃心确實難得,應該給它用玉器盛着。帝君您說是不是啊?”
伊間帝君覺得這個故事還不算太無聊,他陡然發現涓白似乎還沒在這個故事裡有多少戲份,他倒是有些好奇涓白究竟是何人。
沈郎已經不知不覺地講了快半個鐘頭,他擡起臉頰看向帝君,似乎在打量什麼:“故事快要講完了,帝君且等我撫琴一曲再酣暢叙說。”
伊間便點點頭:“準。”
聽故事聽累了,琴曲助興也是常事。
“謝帝君。”
沈郎緩緩撫琴,垂眸低吟:“歸鴻北複來,春新惹紅采,陌上何故賞,滿園又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