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璟熠從侯府出來之時,天空下起了零零星星的雪花,夏璟熠站在馬車旁擡頭伫立,南星拿了件火狐裘為夏璟熠披上,問道:“殿下,今日天冷,快進馬車暖暖吧,仔細别着涼了。”夏璟熠聞言上了馬車,進去前吩咐道:“去崔靈佑崔侍郎府上。”
馬車在崔府的朱門前停下,夏璟熠下了馬車進崔府,一刻鐘後,從崔府出來,進去時星星點點的雪花已變成了漫天飛雪,地上有了一層淺淺的白色積雪,隐隐漏出白色之下的青磚石。
南星撐着油紙傘站在夏璟熠身後,夏璟熠披着火狐裘望着漫天飛雪,平靜道:“隻怕是今冬的最後一場雪了,走走吧。”
南星猶豫了下,剛要開口相勸,夏璟熠已邁步朝雪中走去,南星立即大步追了上去,雪還未落到夏璟熠頭上,便又被紅傘擋了去。
兩人一路朝朱雀大街緩步走去,白色絨毛般的積雪上留下四行淺淺的腳印,隆隆的馬車聲在兩人身後遙遙墜着。
兩人沉默的走了一段路,南星開口道:“殿下,就算葉少卿和傅将軍以前真有些什麼,也沒關系,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葉少卿孩子都有了,傅将軍也不是那種深情之人,他倆不會再有什麼了。”
“我知道,”夏璟熠語氣毫無波瀾,“隻是驗證下猜想罷了。”
雖是下雪,路上行人小販卻不少,兩人又沉默的走了一段路,雪越下越大,不少人怕被大雪打濕衣衫,腳步匆匆的找地方躲雪,唯有稚子頑童,不顧大人的厲聲催促,仍在大雪中奔跑嬉戲。
夏璟熠腳步忽然停下,望向馬路另一側一條排的長長的隊伍,排隊之人衣衫單薄,手裡端着瓷碗,其中多是流浪乞丐。隊列盡頭是一個施粥棚,棚上一教插着一個紅色的三角旗幟,當中一個大大黑體的“宋”字,棚下粥桶之中冒出滾滾熱氣,兩個少年并幾個小厮在施粥。
“是城中宋承宗宋府的施粥棚,”南星見夏璟熠出神的盯着粥棚,開口解釋道,“棚下那位笑容儒雅的應該就是宋家的大公子宋羨魚了,聽聞宋公子樂善好施,時常設棚施粥救濟窮困之人。”
夏璟熠點了點頭,問道:“宋公子身旁那位少年呢?”
南星望向宋羨魚身旁眉開眼笑似是在歡聲說着什麼的少年,打量了一會,搖了搖頭道:“不認識。殿下若好奇屬下去打聽打聽。”
“不必,”夏璟熠道,“不要打擾他們。走吧。”夏璟熠說着,正要扭頭走去,卻見對面兩少年似是也認出了他,兩人正一同望着他。夏璟熠微微沖着他們點了點頭,兩少年似是呆滞了一瞬,随後不知名的少年似是很是激動,對着身旁人手舞足蹈的指了指夏璟熠,另一人含笑動了動嘴唇,似是說了句什麼。兩人又看向夏璟熠也颔首緻意,夏璟熠又微笑點頭,緻意完轉頭繼續緩步前行。
“殿下認識他們?”南星問道。
“隻是有過一面之緣,”夏璟熠淡淡道,“别去打擾他們,平靜的生活亦是難得的幸福。”
“是。”南星應道。
兩人繼續前行,腳下的雪花咯吱作響,頭頂的紅傘也已積了一層厚厚的雪,南星又開口道:“殿下,走的夠久了,天氣寒冷,殿下出門時穿的不多,還是坐馬車早些回宮吧,别受寒了。”
“時間還早,回去也無事可做,再走一會吧。”夏璟熠步履不停,南星勸告不動,隻得繼續由着夏璟熠雪中漫步。
兩人又走了許久,天光愈加昏暗,街道旁的商鋪提前點起了燈,雪積滿了屋頂樹枝,兩人方乘馬車回了宮。同一時刻,傅洵之也回了侯府,剛邁進滿院的門,就見定遠侯氣勢洶洶的沖了進來,人還未至聲音先到。
“你還知道回來!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你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殿下都來了幾次了你竟敢一次都不見?!南星說殿下召你進宮你不去是怎麼回事?你是分不清自己的身份了是嗎?你現在就去宮中!去給殿下請罪去!”定遠侯一邊吼着,一邊快步走到了傅洵之身前,指着傅洵之道,“你說說,你是不是又惹了什麼麻煩?!”
傅洵之扶額不語,等着定遠侯罵完,白榆先為自己主子叫冤:“侯爺,這次真不怪公子,都是殿下的錯—”
“白榆。”傅洵之沉聲打斷,白榆噤了聲,但仍是不甘,嘟囔道:“本來就是。”
定遠侯怒目斥道:“是什麼?殿下是君!他能有什麼錯?!他縱是真有不對,也隻有陛下才有資格去論他的對錯!我不管你們誰對誰錯,你現在就去宮中找殿下認錯去!”
“我不去,爹你就别管了。”傅洵之說着,轉身向屋裡走去。
“不管?!行!明日起我就不幫你遮掩了!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去解決!”定遠侯在身後怒吼。
“行,明日起你也别在家待着,家中無人,他總不至于還來吧。”傅洵之說完,進了屋,将定遠侯的怒吼聲關在門外。白榆垂着頭跟着傅洵之進了屋。
傅洵之看向白榆,道:“以後别再說這種話了。父親說的沒錯,殿下即使真的有錯,也不是你我能評斷的。”
“知道了,公子。”白榆低聲道。
傅洵之歎了口氣,在塌上坐下,道:“何況是我有錯在先。”
“公子有什麼錯,公子也不能連殿下的感情也要負責吧。”
“行了,”傅洵之揉着額頭道,“三秋有消息傳來嗎?她家離的不遠,五日應當到了。”
“還沒,”白榆道,“不過寒山跟着她不會有事的,公子不必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