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很久他不記得自己當時說了什麼,隻是記得他就那麼跟着梁韫出了門,中午的太陽很毒,小賣部并不近,要走好久的路,梁韫紮着馬尾走在前面,汗珠一滴滴順着她的額邊的發梢滴下來,他當時隻産生了一種想法——這個堂姐真饞,大中午的還要出來買冰棍吃。
梁韫似乎在他記憶中一直都很冷淡,過年見面時也是淡淡的,不怎麼多說話,以至于他一直覺得她在某些方面像缺一根筋。
那天他們買了冰棍回去,他吃完後本想說聲謝謝,母親教過他要懂禮貌,她看着自己卻突然說:“你還想吃?我沒有錢了。”他要說出口的謝謝就這麼被憋了回去,一直到家他也沒再說話了。
至于這個mp3,他其實并不是很在乎,隻是大伯母要她送,明明不想給,明明在送給他的時候都快要哭了,還是忍痛割愛了,他接過的時候如果不是她媽媽推着非要讓他拿上,他當時就想還給她的。
之後也沒有什麼合适的機會還給她他也就忘了這件事了。
現在想想後來他再也沒有見過梁韫露出那樣有情緒的表情了,那時不一樣的樣子就意外地這樣在他的記憶中留了下來。
“飯已經好了嗎?”
梁韫從沙發上坐起,明亮的燈光刺的她眼睛疼,她看向廚房的位置卻并沒有看見少年,轉頭在次卧看見了梁期的身影,她撩開毯子恍恍惚惚爬起來,卻聞見了什麼味道。
香味,熟悉的香味。
讓她想到了小學的時候。
那時候父母都還年輕,她剛出生父親一心想在外面闖個名堂出來想賺錢,母親放不下自己就留下在家裡帶着她,兩人分隔異地,一直到她上小學二年級,母親才将她放在祖父祖母身邊跟着去了父親那裡。
她跟着祖父祖母就這麼生活了幾年,直到她上初一,父親也沒能在外面闖出什麼來,兩人也索性回了家,此後就一直在家裡,也找了份還算不錯的活計。
她循着味道過去,打開蓋子,跟奶奶以前做的紅燒肉一樣,聞起來也一樣。
她的腦子突然空白了一下,她擡起頭:“你問奶奶了?”
自從祖父去世,祖母前年病了一場後就很難再做飯了,她常常會忍不住想念起從前在祖父祖母身邊的日子,還有祖母的做的菜。
那時候住在老小區,附近就有小學,她祖父常常上午下午在樓下轉一轉,然後等着她放學接她回去,路上街兩邊總是擺的各種好吃的小攤,祖父見她饞,便總會給她買點,今天是冰淇淋,明天是冰糖葫蘆,後天又是炸小吃,總是在路上沒吃完帶回家後被祖母看見便會念叨,‘吃了這些等會怎麼吃的下飯。’
祖父便會她讓她跟祖母表忠心,表示等會吃飯一定會多吃些,她為了下次能再吃上這些便認真地點點頭,祖母隻能歎口氣繼續做飯,她就會坐在闆凳上聽祖父給她講故事,比如他年輕時候的事或是三國之類的故事。
漸漸的,年紀大些,她也沒那麼愛吃那些小攤上的東西了,總更期待祖母做的飯菜,也不再那麼常聽祖父講故事了。
祖母會做很多好吃,其中最拿手的就是紅燒肉,紅燒肉總是各人有個人做法,吃起來也大不相同,母親也會做,隻是不一樣,外面餐館也會,味道也不一樣。
父親母親回來将她接回去後,她就吃的很少了,父親母親也常去看兩位老人,祖父就會讓父親帶祖母做些好吃的給她,偶爾也會買些小攤上的小吃來看她。
隻是她學業也忙了起來,很少有休息的時間,去祖父祖母那大多也隻有逢年過節才會去。
後來,祖父就突然過世了。
梁期湊上前抽了雙筷子遞給她:“試試。”
梁韫回過神接過筷子,夾了塊小的,有些燙,她一邊吹,兩人就就在鍋前,梁韫看了他一眼:“你不會一口也沒試吧?”
對方攤手:“我看你比較急,讓你先吃。”
梁韫沒有說話,她看了眼大概已經不燙的紅燒肉,下一秒就将肉戳進了少年嘴裡。
“啊——”少年立馬驚叫起來,沒有防備險些将肉掉了出來,他用手心去接,幸好沒掉出來,“梁韫!你幹嘛!”
“我怕中毒。”見對方反應沒問題,才重新夾了一塊,吹涼後放進了嘴裡,味道雖然不是一模一樣,但還是能隐約嘗到奶奶的味道,她吃下後才道,“糊了。”
“我這是第一次做好不好!”
沒想到梁期在這方面倒有天賦,她放下筷子:“馬馬虎虎吧,你怎麼會做的?”
梁期一面用盤子将紅燒肉盛出,将桌上的紫菜蛋花湯一起端上了餐桌:“你猜。”之前他跟奶奶一起住的時候,就看過奶奶做菜,也有些印象,再問一問也就有個大概了。
梁韫知道他是問過奶奶了,她拿了兩隻碗,遞給他一隻,突然道:“怎麼突然想學?”
梁期愣了一下,怎麼突然?也許是想起了奶奶,也許以後再也吃不上了,想留住什麼吧。
他垂眸笑了笑:“很久沒吃過了。”
梁韫沉默了沒有說話,她也很久沒有吃過了。
梁韫盛了飯坐上餐桌,突然想到了什麼笑了:“我記得好像有一年你怎麼了,好像受了什麼打擊,也不說話,也有些躲着家裡人,給奶奶給吓着了,急忙找了我媽去,”她頓了頓,“後來我不記得了,好像說怕你是在學校戀愛了,失戀受了打擊。”
少年背對着盛着飯,聽到這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十分難看。
他随便‘嗯’了聲,不太在意地坐上桌:“我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