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節想得越多，惡心的感覺就沒有一刻舒緩下來，王涵撇開頭去，想要壓下心中的不适，而難受的也不止他一人，劉二陽一直沒說話，合着早就背過身子在角落裡吐的昏天黑地，那場面比起這些屍骨金磚同樣是不忍直視。

也不知道他一個幾天沒吃過東西的靈魂到底能吐出個什麼，但聽到那稀裡嘩啦的聲音，王涵胃裡強忍許久未發作的酸意也差點前功盡棄。

他隻好又把注意力集中到蕭允身上，饒是他看這人不爽，但也比這兩面夾擊的東西順眼多了，他看着蕭允那一如既往平靜的樣子，也跟着冷靜不少，可還是忍不住聯想這些東西的來曆，這裡真的是出去的路嗎？他問道：“你說這些骨頭是從哪來的，這月城不是隻有鬼魂嗎？為什麼要用白骨打造一座塔，就算這裡是屬于像監獄刑場，或是亂葬崗一樣的地方，這鬼能和人一樣，被處死後還能留下一副屍骨？”

王涵自顧自地發問着，沒等到蕭允的回答也不覺奇怪，他似乎忘記了剛才的不自在，甚至沒注意到從他被拉進來時，就一直拽着這人的手臂，一不留神還越離越近。

但與之相反的是，這次第一個受不了這種現狀，從中脫身的人竟然是蕭允，王涵被眼前的怪像吸引着注意力，可他身上的黑龍卻是見怪不怪，從進來之後就一直盯着那兩隻牽在一起的手，整個巨大的龍身幾乎是橫在兩人之間，即便黑龍沒有實體，但同樣無形的電流，卻電的某人的手指都有些抽搐，蕭允忍無可忍地将手臂從某人懷中給抽了出來。

可王涵顯然是沒料到這突發情況，一個沒站穩就像塊失去支點的石頭，觸不及防就咕噜滾了下去，眼前的光景一閃，他已經面朝着“石壁”的方向越來越近。

就在他想用雙臂撐住身體，避免與這些金光閃閃的骨頭發生進一步親密接觸時，一旁觀的蕭允又及時勾住了他的腰繩，以至于王涵雖然保住了自己的俊臉，卻像條死魚一樣被人拎在手中。

這波折的過程，已經讓王涵無力斥罵蕭允的反複無常，他看着那與他四目相對的骷髅頭，兩個空蕩蕩的，足以讓人膽寒的眼眶，一種發自内心的抵觸甚至勝過初見那些扭曲的鬼臉。

王涵一點都不想直視那顆頭骨，怒火都集中在蕭允身上，這突然撒手的是他，拉住自己的也是他。

就在王涵不知道這人又在發什麼神經時，蕭允已經松開了腰繩，将人放了下來，似乎是這才想起王涵的提出疑問，回複道：“顯然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什麼也沒學到，在你看來了鬼魂即是代表死亡，魂魄無形，同這些殘骨一樣都是死物，可萬物有靈，不但鬼魂可以通過修煉成形，重塑軀體，遺體甚至遺骨在機緣巧合之下同樣可以重聚神魂，更何況這是在月城，這個死即是生，生即是死，一切存在即永恒的地方，如果就此被困在此處，你我與這殘骨又有什麼區别？”

王涵被蕭允問的一愣，不知怎麼得，他看了看那顆頭骨，又看了看蕭允那張白皙近乎無血的臉，忍不住回想起了他第一次親眼看見人類屍骸時的場景，面對那具腐爛不成形的屍體，記憶就像個扭曲的漩渦，可他還需要從中辨認它是否與失蹤的蕭允有什麼聯系，雖然現在這人正完好無損地站在他面前，但無論怎麼說那種極其壓抑的感覺他是再也不想體驗第二次。

王涵從一閃而過的回憶中清醒過來，依舊覺得渾身發涼，他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嘴角繃成了一條線，他沒有答話，陰沉着臉，恨不得自己才是會吸人血，吃人肉的那個，不然他非得把這人給生啖了不可，雖然他不知道蕭允變成了什麼？僵屍？妖怪？但至少在這充斥着火藥氣息的一刻，無論是蕭允還是自己都不會像這殘骨一樣靜的讓人發慌。

王涵越想越是莫名的煩躁，他憤怒地一腳把那破骨頭踢開，破碎的頭骨帶着殘渣飛濺了出來，他一把抓住男人的衣襟，将人推到牆上并警告道：“别和我扯你那些歪理，我的忍耐是限度的，與其在這裡說這些，還不如快點帶我們出去，不然之前承諾的事情就此作廢，别想着我會草草了事，店裡可都是有監控的，你和你那小情人就等着收法院傳票吧！”

怎麼又是那什麼小情人，他以前從不關心情愛這種事甚至被說是薄情寡義，能有王涵這一個雖是出自本意，但已經算是極限了，其他的豈不是自添麻煩，蕭允眸光微閃，看來這些年似乎發生了許多“意外”，他看了看那條滿面陰霾，一動不動瞪着王涵的黑龍，瞬間像是明白了什麼，但不得不背上一口從天而降的巨鍋這事，讓他的情緒也好不到哪去。

就在這兩人僵持不下時，劉二胖這個不相幹的倒是來橫插一嘴，“卧槽，你們光天化日的又在幹什麼？你劉爺爺這麼大個人擺着，能收斂收斂不，就這麼短的時間還要來上一發嗎？老王你可真是夠快夠行呀！”

王涵：“……”劉二胖這腦子裡除了黃色的廢料還能裝點别的嘛！王涵雖然覺得自己清清白白不需要任何掩飾，但實際行動卻像是着急要撇開任何嫌疑，反手就握起拳頭錘了錘蕭允的胸膛，但依然是力氣十足，恨不得把人給錘咳血一般。

“成天都想些什麼呢！你爹我就是打野戰也是挑人，挑地方的，還不至于故意傷害你這幼小的心靈。”

說完他就瞪着蕭允，這大蜘蛛平時不是挺能裝的嗎，也不知道說句什麼，平白讓劉二胖又逮住一個調侃他的機會。

但相比起某人的欲蓋彌彰，蕭允可要冷靜多了，他推開王涵，淡定地理了理衣襟，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一般，又看了一眼這個一直跟着他們的胖子，體型龐大，嘴碎聒噪，和王涵湊在一起兩張嘴巴停不下來似的，不是一般的礙眼。

王涵和劉二胖正互怼沒個停，沒想到背後的蕭允竟突然拎起他的左手拍到劉二胖的肩膀上。

王涵隻聽到一個“收”字，就見一噸小山一樣瓷實的劉二胖突然像觸電一般抖了起來，連聲音也自帶顫音特效：“怎～麼～～回～事……”

接着王涵就瞧見自己手心的符印竟然像個吸塵器一樣，将劉二胖這個龐然大物一點不剩的都給吸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