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涵被彈回到了軟榻上,立馬抄起起案上的小刀,緊緊握在胸前,可手裡不過寸長的小東西,又不真是被蕭允吹噓的牛逼哄哄的降魔刀,想防也防不住呀!有了幾次逃生經驗,王涵已經總結出了遇事不決,走為上策,慌亂之間隻來得急瞟了一眼那東西的樣貌,可就是這一眼,卻打斷了王涵所有的動作。
眼前那一團黑白之間嵌點紅的生物,是古董字畫常見題材丹頂鶴沒錯了,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王涵的腳步逐漸停下,躲在欄杆後,心裡琢磨着……這該不會是從動物園裡跑出來的吧?就這呆頭呆腦,不太靈光的樣子,進來之後隻知道一個勁的啄毛,要說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除了那身經典的皮膚配色還能供人辨認,這落湯的仙鶴和山雞也沒什麼區别,倒像是碰巧闖進來避雨來的。
王涵想着自己也沒理由天天那麼倒黴,難免有些僥幸心理,加上一番打量,這丹頂鶴看着倒挺溫順,又試探了幾次,還一點都不怕人,不會真是個有編制吃國糧過活的祖宗吧。
王涵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推理十分靠譜,可等他揣好小刀,手忙腳亂地摸出手機,還沒記錄下這罕見的一幕,丹頂鶴突然啪嗒一下跳了過來,黑白分明的大長脖子伸得老長,竟然一口就把手機給吞了下去。
看着那一張一合的鳥喙,還有手上濕哒哒、黏糊糊的口水,王涵徹底傻了眼,他的手!機!可已經來不及心疼手機了,這可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真祖宗呀!好心收留國家走失财産,這連一句表揚都沒撈到,要是被噎死了,算他頭上可怎麼辦,王涵心急如焚,一把拽住這家夥的長條脖子,恨不得從嗓子眼裡把東西給扣出來。
可努力了半天,沒掏出手機不說,那仙鶴掙紮的同時竟然還說起了人話:“咳咳!大膽賤奴我乃奉碧水洞渡塵尊人座下仙侍,奉命來此邀你家道君前去赴宴,休得放肆。”
怎麼會有小孩的聲音,王涵手一僵,幾乎快跨坐在上面的人,被撩翻了下來,他不是幻聽吧!他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那高高仰起,剛才還被他死死抱住的仙鶴腦袋已經變成了個紮着紅絲帶的總角男娃,眼裡哪裡還有半點被圈養的“家禽”該有的愚蠢清澈,正老氣成秋地掐着嗓子,說他怠慢仙侍,要讓他家主人好好懲罰一下王涵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奴。
王涵目瞪口呆,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這仙鶴嘴裡的道君該不會就是指的他身上這條賴皮蛇吧!他就知道一旦蕭允這謊話精開始瞎逼逼,之後準沒好事,這是提前給他打預防針呢,而且他聽到了什麼,瑪德合着在這些精怪眼裡他這個人見人愛的大帥哥隻配當蕭允的一個奴隸,脾氣上頭王涵頓時膽子也大了不少,當場便反擊道:“我去,會說話很不起嗎!管你是誰派來的,搞清楚,這裡是我的地盤,至于你口中那什麼狗屁道君,可是欠我好大一筆錢,這地方現在都抵給我了,這協議上白紙黑字,可是有簽名的,識字的話,麻利地出窗右拐,慢走不送。”
沒想到這小小人奴還敢給他下逐客令,仙童看着王涵拿出的巨額欠條微微一愣,半信半疑地腦袋一歪,眼珠子一轉不轉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不過很快便識得了破綻,斬釘截鐵道:“粗鄙賤奴狂言妄語,莫想诓我,這屋裡分明還有大能的氣息。”
王涵:“……”他總不能說,你要找的大能就纏在他身上吧!這怪頭怪腦的家夥是敵是友都還分不清,萬一是仇敵,他還不至于為了這點破事就把蕭允給賣了。
王涵正想着怎麼樣把這個慌給圓上,那童子的腦袋卻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朝他湊了過來,還像狗一樣抽搐着鼻孔,王涵都被嗅得有些汗流浃背,心想着要糊弄不過去了,也不知道自己這兩隻腿跑的能不能跑得赢這帶翅膀的,王涵還一心想着逃跑計劃,仙童卻進一步說道:“我說這氣息怎麼散不了,怎麼是從你身上來的呀!”
王涵的心都到了嗓子眼裡,可沒曾想,這家夥突然嫌棄地瞧了瞧他那肥大的肚腩,語出驚人道:“原來你是道君新收的那個禁脔!啧啧,肅靈道君如此偉岸,但品味卻實在是……你不會是自慚形愧,才拿出自己的賣身契來遮掩,莫要瞞我,就是再過一百年,這忍間的賣身契我還是識得出來的,我要是道君有你這種禁脔,這個家怕是也待不下去了,不過我這差總還是要交的,既然你家道君不在,你便随我回去當個憑證!”
“喏,看在肅靈道君的面子上,我便破例搭你一程。”說着他便伸展着翅膀讓王涵坐到他背上。
王涵!!瑪蛋!什踏馬的禁脔!蕭允之前還腆着臉給他說什麼結發夫妻,結果傳到他們這些妖怪耳裡成了什麼,奴隸好歹還算個人,他這是直接成了蕭某人的真人版充氣娃娃。
而且誰要去,去那什麼宴會上被形形色色的妖怪用這種眼神再鄙視一次!當他傻嗎!王涵當機立斷,扭頭就朝樓下跑去,他一路跑一路喊着劉二胖的名字,能快一步将人叫醒,可往往事違人願,實在沒辦法,随手拿起一瓶礦泉水朝人投去。
王涵手法娴熟,剛好命中了劉二胖的大肚皮,隻聽這人一聲悶哼,兩腳一蹬,兩隻眼睛像銅鈴一樣鼓了起來,臉上竟是遲來的驚恐。“蛇!蛇!蛇……”
“蛇什麼蛇,蛇年大吉啊你,快跑。”
劉二陽的記憶還維持在看見黑蛇的那一幕,直到再次聽到了王涵的咆哮,他猛地擡頭看去,王涵在前方狂奔,身後一隻長着人頭的大鳥正抖着兩隻長腳,哐當哐當地跳着下了樓梯,還沒等王涵跑多遠,展翅一躍,一爪子便将人拾了起來。
“要死了!什麼東西?”劉二陽顧不得什麼蛇不蛇的了,剛剛驚呼完,褲腰上一緊,他竟然也被大爪子給抓了起來。
兩人都掙脫無果,看戲的仙童竟然又喃喃道:“竟然還有個更肥的……難道現在都流行這種……”說完他臉色有些難看,翅膀也扇得沒那麼得勁了,這劉二胖一個得頂王涵兩,仙童想來是不想太過費事,畢竟憑證有一個就足夠了。
劉二胖這不還沒抱着王涵哭喊幾聲難兄難弟,就被扔了下去,而王涵則被那仙童帶着直接朝城郊北面的方向飛去,幾次上下颠簸,竄過雲霧層,又是一片藻澤之地,像是順路遊山玩水一般,途經了好幾個地方,才被扔到了地上。
王涵是被涮得七葷八素了,但他突然想起在蕭允沉睡之前是好像說過要自己替他去見什麼人,該不會就是指的這事吧!王涵站了起來,又拍了拍屁股,沖那仙鶴說道:“你家主人請人赴宴你就是這種态度!”
仙鶴雖然停下了動作,但明顯不把王涵當回事,隻是說道:“你家道君是怎麼被你氣得離家出走的,這事你得自個去解釋,可千萬别連累了我,喏,從那上去,一直走到頭便是。”說完還用翅膀掃了王涵一臉的沙塵。
那仙鶴終于昂着腦袋飛走了,留下有些發懵的王涵愣在原地,“真是見鬼了!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狗血劇看多了吧!腦補這麼多。”王涵自言自語,可眼前這地方怎麼看着有些許眼熟,他好像在蕭允那些零零碎碎的記憶片段裡看到過。
難道真是蕭允交代的那件事?他朝前走了幾步,撥開雲霧,眼前是一個巨大的牌坊上面寫着:“虛舟盡”
可還沒等王涵再找出任何相關的記憶,道路兩旁突然燃起了燈火,一條仿佛無止盡的台階出現在了眼前。
這該不會是要他自己爬上去吧!王涵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小腿有些發顫,可背後也沒有任何退路,一望過去全是斷崖,他此時所處得地方就像個懸空的獨島,唯一向外的通道就隻有面前那綿延不盡的階梯。
王涵:“……”就沒人記得他長得是兩支腿不是兩支翅膀嗎!他扭頭看着仙鶴消失的方向,哪裡還有半點蹤迹可尋,毫無希望可言。
這也太他媽的不是人,王涵搖了搖頭,又看了看另一個同樣不做人的黑蛇,依舊沒有半點反應,好像還又秃了不少。
真是愁都快把他愁死了,半點好處都還沒掏着,就被被強行綁架到了這個與世隔絕的鬼地方,現在想起蕭允的囑托,這人不會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出,就等着看他遭罪呢!
可王涵還能怎麼辦,來都來了,走一步看一步呗!他開始蹬上那讓人望之生畏的階梯,走了許久,就如之前所想的那樣,連個鬼影都沒見着,再這樣下去,人都給走廢了。
王涵又渴又累,一屁股坐在台階上,人正熱得扇着小風,歇着歇着,一股涼飕飕的寒意從屁股下的石階傳來,低頭一看,身下不知何時起了一層厚厚雲霧,他整個人都坐在了雲層之上,視野中的畫面也開始移動。
就在王涵驚訝的時候,台階下突然又多出了許多這樣的雲朵,大小不一,上面都乘着一兩個或人或妖的家夥,一路飄着上來,悠閑地就差擺個茶幾,順道賞景品茶了。
……合着從一開始這就是個自動扶梯,就屬他不配享用呗!他媽的别讓他再見到隻死鳥,王涵低頭陰着個臉,都沒注意到那些從他身邊路過的,都像是見鬼般是駕着雲繞道而行,時間一久逐漸形成了一個真空地帶,直到這些仙雲一個個都陸續到達了頂峰,還都有侍從接待,唯獨自己被晾在了一邊。
意識到自己這是被孤立了?又看看這些打扮稀奇古怪的來賓,難道是因為自己長的太過正常了,沒有角,也沒有尾巴,正常到在這裡幾乎是個殘疾的異類,他是不是該僞裝一下,王涵正想着如果借蕭允的尾巴一用,還能不能讓他混進大部隊裡,卻剛好看到“人群”中分明有好幾個和他差不多的……人類?
這不也有說有笑的嗎?為什麼就他是個例外,仔細一瞧那人中竟然還有幾個認識的,那個拽着人抹眼淚的不是劉二陽那新認的親爹範老闆,範燊燊嗎?雖然隻有一面之緣,但王涵是絕不會忘了這人的長相,而不遠處的白發大叔也很是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