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挑眉:“好啊。”
他一身白衣,帶了支松花簪,睫毛上還沾染了些清晨的霧氣。
“小翡,拿梳子來。”
“公主發髻沒亂啊。”小翡雖然疑惑,仍舊拿了梳妝盒,放在我面前。
我睨着左辰傾:“古有夫君為娘子畫眉,今日我替你绾發可好?”
小翡顯然很是奇怪,為何我對左辰傾的态度有了轉變,或許是覺得肉包子立了大功,不由眼饞的望着餐盒裡剩下的包子。
我将餐盒塞到她懷裡:“出去吧。”
小翡“嗯”了聲,抱着包子,美滋滋的跑出門了。
“你坐下。”見左辰傾仍舊直愣愣的站在一旁,我不耐道。
他盤腿在我面前坐下,我解開他束發的玉帶,用密齒梳仔細為他梳理順滑的長發。左辰傾一頭墨發生的極好,一梳從頭至尾,沒有丁點兒打結。
過了半晌,左辰傾終于忍不住開口:“公主是有什麼心事嗎?”
我搖頭:“沒有啊。”
“那……能不能換一邊頭發梳?”
我恍然回神,自己竟拽着他一縷頭發梳了許久,看着地上被我暴力梳下來的青絲,我愧疚道:“抱歉,這就好了。”
快速将墨發束起,帶上高冠,我将銅鏡遞到左辰傾眼前:“如何?”
鏡中的少年眉眼英俊,墨發高束,露出光潔的額頭。原本溫潤如玉的氣質陡然轉變。我這才發現,他的眉弓本就淩厲,隻是平日的笑容掩蓋了銳氣。
左辰傾一愣:“公主……”
我放下梳子:“我覺得這般更适合你。”
他踟蹰片刻:“公主喜歡便好。”
“我很喜歡。”
你這個樣子更能提醒我日後将要發生的事,令我莫要沉迷溫情,放松戒備。
“蔣蘭舟找到了,在十裡亭的驿站裡,公主要不要過去看看?”
“他……狼狽嗎?”
左辰傾彎了彎唇角:“身上銀錢全丢了,連一身錦緞衣裳也被扒了去,十分狼狽。”
我起身:“那還等什麼?快帶我去瞧瞧!”
不是我喜歡落井下石,實在是關心蔣蘭舟與蘇香,如果可以,我或許會為他們說說好話,促成兩家秦晉之好,蘇香也可免去上一世悲慘的遭遇。
我命車夫快馬加鞭,半個時辰就到了十裡亭,在一間髒亂的小房子裡見到了蔣蘭舟。
他正在啃一塊放了三天的硬饅頭,邊啃邊掉渣,桃花眼裡含着淚水,看到我,眼淚開閘般放了出來。
“公主……”
我憐惜的望着他,順便用帕子捏住鼻子,蔣蘭舟不知遭了什麼苦,竟讓這個每日沐浴焚香三次的潔癖生出這股味道。
“蔣蘭舟,這是怎麼回事?”我四顧不見蘇香,“怎麼就你一個人?”
蔣蘭舟哽咽道:“蘇香她……她……她拿我的錢去養小白臉……嗚嗚嗚,我不想活了……”
雖然說着不想活,手裡的饅頭卻啃的愈加賣力。
“豈有此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任由他們欺負你?”
“我反抗了,”蔣蘭舟搖頭,“但我打不過他……”
那伶人竟還是個練家子?
“恁的沒用。”我評價。
蔣蘭舟一臉受傷,就要往我懷裡倒,看到左辰傾不善的眼神,又緩緩坐直。
“若再給你一次機會,還逃婚嗎?”我循循善誘。
蔣蘭舟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眼神迷茫:“我不知道。”
我歎了口氣:“雖然你對不起我,但我生性豁達,非但不與你計較,還要幫你。我們去捉蘇香和她那奸夫,如果趕得上的話,說不定能救下一條命。”
“救命……救誰的命?”蔣蘭舟懵懵懂懂。
“這你就别管了。小翡,安排馬車送蔣世子回京。”
送走蔣蘭舟,左辰傾深深的望着我。
“沒想到公主如此大度。”
我哼了聲:“你沒想到的還多着呢。”
本想支開他,我自己去華南道找蘇香,但想起蔣蘭舟臉上青紫交加被毆打的慘狀,還是帶個壯丁比較保險。
我走到左辰傾身旁,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臂。
肌肉結實緊湊,顯然經常鍛煉,又去摸他胸口,很寬闊,心髒的位置能感受到有力強健的心跳……
“公主若是想,能不能等回到家再……”左辰傾欲言又止。
“再什麼?”
我立刻裝出兇狠表情,看在左辰傾眼裡或許覺得滑稽,因為他眼底浮現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