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罐頭神真的保佑她了。
因為第二天覃晴就覺得自己快要痊愈了,隻是還有點鼻子不透氣,說話時總是悶悶的。
覃晴一早起來去衛生間洗漱時也驚喜地發現,屋裡暖和了,連水龍頭裡流出來的水也不那麼冰涼了。
昨天還邊哭邊下定決心等病好一點就要想辦法離開的她,現在卻想再給賀城一次機會。
雖然銀行的自助取款機還沒有修好,但櫃台正常上班,覃晴取了号就戴着口罩坐在一群大爺大媽中間等着叫号。
坐在她旁邊的大媽把自己的存單遞了過來,“丫蛋,你給我看看我這錢是不是今天到期?”
覃晴接過來核對了一下,“沒錯,就是今天。”
“那就行。可不敢提前取,要不利息就瞎了。”
覃晴問:“你這存一年能有多少利息呀?”
“差不點兩千呢。”
“那還真挺多。”
“這還算少的,要是上旁邊那村鎮銀行存,利息更高。但閨女不讓去,非得讓上這存。”
覃晴也順着大媽的話說:“是,甯願少要點利息也得上大行存錢,心裡踏實。”
大媽見覃晴捧場,似乎更來了聊天的興緻。她從椅子上挪了一下,怕被别人聽見似的跟覃晴湊得更近了些:“可不是咋地,我告訴你,我聽人說啊……”
覃晴想起了網上的段子:東北人都是天生的社牛,不管性格多内向的人,聊天時也絕不會讓話掉在地上。
之前的四年她也在努力假裝自己有這樣的潛質。
而且她給自己定下的人設是:樂觀開朗,熱情陽光,見誰都要笑呵呵的。
但她僞裝得實在是不成功,因為她辦完離職那天,上一次離職時曾上演過的場景又在公司洗手間裡再次上演了。
那個跟她合租房子、平時一起上下班、整天笑眯眯管她叫“親”的女孩向另一個女同事吐槽:“我早就受不了覃晴那樣了,假惺惺的還特能裝。”
另一個同事也附和:“我也煩她,茶裡茶氣的,咱公司的男的就沒有她不勾搭的。”
“要不你搬來跟我一起合租得了,咱們把她攆走。”
“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反正現在她都讓人開了,以後誰還有閑工夫跟她裝朋友?再說,萬一她哪天又發瘋了呢?”
如果說上一次發生這樣的情況是因為她剛開始立人設,不熟練才容易被拆穿,那這一次就足以證明她的演技是真的差。
覃晴想,其實她們說的也對。反正她被開除了,離開以後她很快就能忘記這些路人甲,所以她也不想再跟她們演戲了。
她當即推開格間的門出去,打開水龍頭用水沖洗着雙手的同時擡眸從鏡子裡看向身旁的兩人:
“我是挺裝的,但真比不過你們,我還沒走呢就在背後說壞話了。我綠茶怎麼了?我長的好看招人喜歡,有本事你們也勾搭男同事去。哦,你們這條件得先整個容。”
說完,她關了水龍頭,也不拿紙擦手,就對着那兩人用力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直到成功引起了兩人的尖叫。
覃晴抱起裝雜物的小紙箱出了衛生間再穿過工區外的走廊,站在電梯門口平靜地看着樓層顯示屏上的紅色數字一點點跳動。
電梯門打開,裡面隻站着一個人,是她在這家公司的現男友蔣昊。
剛進公司不久,覃晴就在所有對她表現出好感的男同事中選擇了這位技術部組長成為她的男朋友。
蔣昊享受跟覃晴這樣漂亮溫柔的女朋友站在一起時,别人投來的羨豔目光。
而對于覃晴來說,蔣昊雖然普信又無趣,至少能夠近距離陪着她。
他們便就這樣平淡無波又相安無事地談了三年。
但這一切都止于前一天晚上。
昨晚覃晴在公司樓下大堂發瘋,指着自己那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大罵:“你要是想跳樓就自己上去跳,這棟樓有30層,正好适合你跳。”
當時正在技術部加班的蔣昊聞聲跑來拉她,怒斥她别再鬧了,别在大庭廣衆之下給他丢人。
殺瘋了的覃晴怎麼可能搭理蔣昊,她罵蔣昊算什麼東西,敢來管她?最後,她直接甩開蔣昊大吼了一聲:“滾!”
滾,是他們之間最後的對話。
蔣昊大約是被她吓到了,畢竟她在他面前一直都裝得很溫柔明媚。
兩人一裡一外無聲地對視了好幾秒,最終在電梯門即将重新合上時蔣昊按了開門按鈕,然後他從裡面出來,垂着眸與覃晴擦肩而過。
沒有人主動提分手,互不理睬、形同陌路便是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
覃晴也并不在意,反正所有人都會在時間流逝後成為被她忘掉的過客。
她就不是個長情的人。
*
銀行的叫号聲再次響起,覃晴拿着号碼去到窗口将銀行卡遞了過去。
這次取錢倒是順利,她取了家具錢和取暖費,還給自己取了些生活費。
也不知是不是她因為感冒所以多穿了一些的緣故,今天倒是感覺沒有前幾天那麼冷了。
覃晴順着路溜達了五六分鐘到了鄭強家具城。
櫃台那裡有個人正抱着POS機鼓搗,鄭強和另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女人就站在一旁看着。
覃晴語氣中帶了幾分熟稔地問:“幹什麼呢?”
鄭強說:“修POS機,省得下回再刷不了卡。”
“早說呀,我還特意去銀行取錢給你送來。”
覃晴掏出剛從銀行取回來的紙鈔,數完遞給鄭強:“你再數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