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三日,陰雨綿綿。
城牆在雨後出現險情,州府發通告讓民衆不得靠近,修繕的工匠則不停地在城牆上忙碌着,晝夜不停。
三日後的傍晚,一輛馬車駛出刺史府大門,向着南家府邸而去。
謝玉筝坐在車廂内,看着對面坐着的“謝玉衡”,他容貌還是尋常的模樣,隻是垂眼斂眸,下巴微颔,沒有平日裡的爽朗直率,渾身反而有些陰沉肅殺的味道。
謝玉筝看了他兩眼,又看了他兩眼,終于忍不住道:“你不是說,用心學上三日,定然毫無破綻嗎?可是你現在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我兄長,隻是戴了我兄長面具的你本人。”
這位“謝玉衡”自然不是本尊,而是用了易容符的蕭煜馳。
蕭煜馳擡眼,眸色依然如潭一般,卻是謝玉衡的眉眼。
“車廂裡隻有你我,我不需要演戲。”他淡淡應道,“到了南家再演也不遲。”
謝玉筝撇了撇嘴,别過臉去。謝玉衡對于有人假扮他陪妹妹赴宴這件事非常不滿,奈河謝誠堅持,他這個耿直但孝順的好大兒迫于父親的威嚴也隻能聽話。
謝玉筝倒是沒有異議,她甚至覺得理所應當。
幽影司的一隊人馬出現在巫州,還是大統領親自帶隊,總不能是旅遊吧?
他們定然帶着目的,如今看來,他們的目的也快達成了。
蕭煜馳沒再垂下眼眸,目光定在了對面之人的身上。
今日名義上是去南家赴宴,謝玉筝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襦裙,覆一條柔藍色披帛,襯得肌膚如雪,長發如墨。她略施粉黛,眉心點了花钿,一雙大眼睛晶晶亮亮,唇色卻是鮮紅如櫻,她的發飾不多,隻在雲鬓間嵌了幾點白玉珠花并一隻金步搖,馬車行駛間,步搖輕輕搖晃,顯得少女靈動可愛。
隻是細細去看時,又覺得這份可愛融不進她的眼底。
蕭煜馳看着她,突然想知道:賀青桓若是穿上這身女裝,又會是怎樣的模樣?
紅鸾紗帳的畫面浮現在腦海,那個迷夢太過真實,他看得清她胸前雪白的肌膚,摸得到她身上每一道疤痕。
可是烏黑的長發迷了他的眼眸,聲聲呢喃亂了他的心。
蕭煜馳不由閉上了眼睛。
兩人各懷心事,一路無話。
到了南府後,管家引着兩人直接去宴席上。賞花宴的活動其實分兩場,白日賞花,晚上擺宴,謝玉筝他們懶得應酬,索性直接晚上來吃席。
畢竟晚上才是“正餐”。
宴席排場很大,在南家巨大的花廳庭院中擺了數十桌。
花廳中央,十幾名歌舞伎身材曼妙衣着輕薄,舉手投足似花開錦繡,一颦一笑見無盡風情。
謝玉筝和“謝玉衡”被引着一路往裡走,他們能感受到沿途客人們的目光,但是當他們擡眼迎上去時,那些人大部分又别開了臉,隻有少許幾人微微颔首,更多的直接當沒看見他們。
這些人中有巫州的商賈和官員家眷,甚至還有一些不弱的修者。來之前謝誠便給她打過預防針,說最近巫州城中關于謝家的流言甚多,到了這種場合,除了那些官員家眷外,其他人對他們的态度可能不會太好。
謝玉筝倒是無所謂,區區流言而已,哪有前世污蔑她叛亂來得嚴重?
更何況,她知道這些人散布流言是為了孤立謝家。
而孤立謝家的目的,便是為了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