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離了誰還不能活?
往前十年一直都是她追着他在跑,他在哪裡,她的光就在哪裡,她好像一朵向日葵,永遠不知疲憊地圍着太陽轉。
就因為他一句“乖,哥哥等你長大”,她甘之如饴。
狗男人一句話,她當了真,她也是狗,劊子手都舉刀橫在狗脖子上了,狗還旋着尾巴舔過去,明明八字沒一撇,卻大言不慚地說自己當穩了晏太太,走在姐妹之間恨不得把屁股撅到天上去,真是丢臉丢到了銀河系。
可那時候晏知許對她多好啊!為了照顧小女生的虛榮心,開着豪車當司機,擰着購物袋當保镖,她想要的一切他都會滿足,給到了她最好的照顧和寵愛,甚至從來沒對她發過脾氣,他工作那麼忙,但隻要她想,他都會放下一切來陪她。
他對她那麼好,好了那麼許多年。
好到她根本想不到,人心善變……
但晏知許那顆心,又變得讓她心服口服。
她沒資格指責他。
樂眠那麼優秀,樣貌出類拔萃,能力毫無瑕疵,家世也好,甚至是哈佛畢業的高材生,和晏知許勢均力敵,就連名字都好聽得登對——樂眠,詩情畫意,溫溫柔柔。
不像她,單一個“屠”就夠野性了,又加上個掌控力度很強的“準”,如果說人如其名,那她就該是個極其不好惹的莽夫,在武俠劇裡都得是配大刀的糙漢。
兩人站在一起,隻要眼不瞎,任誰看都會覺得屠準才是無理取鬧的第三者,仗着晏知許的嬌縱,以及勉強算得上一個青梅的身份,對天之驕子上演什麼強制愛的爛熟戲碼。
她理所應當得到了一些不入耳的評價。
“她不就是那個刁蠻任性的大小姐嗎?”
“她哪裡配得上晏總,她不照鏡子的嗎?”
“她不是編劇嗎?都寫過什麼戲啊?”
“誰知道啊,太撲了吧,籍籍無名,氪金都沒用!”
“聽說她是做啥啥不行,吵架打架第一名,出了名的嬌生慣養,品行低劣。”
……
吵架打架第一名評得中肯,嬌生慣養也說得實在,屠準往前22年沒受過這種邪氣,當即就要撕爛那些臭八婆的嘴,但雙拳難敵N手,最後被摁着欺負的人明明是她!
滿心滿眼以為會得到晏知許的安慰,但她得到的是他極不耐煩的皺眉,以及一句毫無溫度的——
“鬧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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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在裴空青掌心裡轉了個圈,他垂眸,恹恹地說:“不走了?機場離花朝三百多公裡,我可沒時間送你過去。”
屠準心平氣和地瞄他一眼,抓着他的胳膊爬上摩托車後座,拍拍他的肩膀:“走吧,裴叔叔,大小姐累了,想歇了。”
裴空青偏頭睨她一眼,好像對新的稱呼不怎麼滿意。
回家途中,兩人去了趟超市,屠準直奔零食區,精挑細選一大捧,然後在生鮮打折區找到裴空青,開開心心地把零食丢進購物車。
他看一眼,一件一件撿出來,扔到回收置物架上。
欺負她現在身無分文?摳死他算了!
屠準不開心地端着胳膊,瞟一眼購物車裡零星的幾件打折生鮮:“不新鮮的食物吃了會鬧肚子的,我不吃!”
“愛吃不吃。”裴空青看都不看她,推着購物車走了。
屠準氣得跺腳,跺完之後又趕緊跟上去。
路過日用品區,裴空青晃眼看到了貨架上的馬克杯,他拿起其中一隻小狗造型的杯子,轉過身,才發現一直垂頭喪氣跟在身後的活狗不見了。
他往回走,找到屠準時,她正蹲在貨架前,目不轉睛地盯着最後一層,好像在認真比對,剛想叫她,卻看清楚貨架上的内容。
裴空青飛快地扭過頭,等了會兒,見她還在旁若無人地糾結,握拳掩唇,輕咳一聲:“挑好了沒?”
屠準擡頭看他,許是讓慘白燈光襯的,裴空青一臉酡紅,像是醉酒的純情少年,但他偏是一頭飛揚跋扈的叛逆白毛,一身野性桀骜的蜜色肌,于是那略微躲閃的羞赧目光,就顯得十分做作。
她莫名其妙,聲音坦蕩又嘹亮:“大叔,你是二十八,又不是十八,姨媽巾沒見過?”
話落,兩包軟綿綿的小粉紅被扔進購物車,滾了兩滾,撞上裹着編織袋的蛋。
奇怪的回憶搞偷襲,裴空青啞然失笑,年少時面對少女初潮的面紅耳赤,多年後成回旋镖,又中靶心。
——輪到她來嘲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