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細究,确實難以置信,兩個飙車黨,是因音樂結緣。
3年前,同樣是個盛夏,裴空青和窦豆在花朝酒吧第一次見面。
那時候裴空青還不是一頭白發的痞帥風,半短不長的黑發飒爽利落,後腦勺還紮着個小揪揪,一米八八的身高在南方足夠顯眼,樣貌帥得不很張揚,隻是慵懶中透着點雍容氣度,懶懶散散地坐在吧台喝啤酒,就能吸引無數目光。
但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氣場太強了,一連數日都沒人去搭讪。
窦豆沒想過,裴空青會主動來找他喝酒:“曲子不錯,原創的?”
一杯加冰啤酒遞過來,是酒吧裡最不上檔次的那一類,但不知道為何,過一遍他的手,最不上檔次的酒,變得高級起來。
“玩音樂的?”窦豆把酒推開,視線透過酒吧昏沉迷亂的光,落在他的手上,“鋼琴?”
裴空青一口把啤酒喝幹淨,隻剩下兩塊冰,托着酒杯晃蕩出清脆悅耳的叮當響:“鋼琴一般不出繭。”
“除非彈得不對。”
小縣城的人,很少有接觸鋼琴的機會,喜歡音樂,吉他是最實惠的一條路,玩吉他的人,手上都有繭,他把吉他取下來,遞給裴空青:“彈一曲?”
裴空青沒推卻,接過來低頭看一眼,不鹹不淡地評價:“挺不錯的吉他。”
他坐在旁邊的凳子上,調了音,即興創作一曲,邊彈邊唱,低啞的嗓音配上婉轉的旋律,好像給這花花綠綠、輕浮庸俗的酒色場合加上一層詭谲卻端正的磁場。
喧鬧的酒吧靜下來。
音樂震撼耳膜,就算是皮毛不懂的酒肉客,也被吸引。
掌聲轟響。
“很厲害。”窦豆發自肺腑地誇贊他,小城青年,不懂如何正确表達欣賞和尊敬,請人喝酒就是他能想到的最高層次,“我請你喝酒。”
幾場酒肉宴下來,裴空青主動邀請:“一起玩音樂嗎?”
那時他已經創建了方塊K工作室,出了不少脍炙人口的音樂作品,但方塊K從未出現在任何社交場合,永遠是默默發布作品,不求打賞,不接受任何采訪,所以也鮮有人知,方塊K等于裴空青和他一室眼花缭亂的樂器,沒有任何團隊,隻有他自己。
窦豆生來叛逆,在小小的花朝創立了一個摩托車俱樂部,是長輩眼中不學無術的二流子,酒吧駐唱不過是他打發時間的一點樂趣。他的音樂水平,僅是糊弄門外漢,充當一個活人演奏版的背景音,但凡花朝有一點音樂細胞,他也會被轟下台。
再者,他長得不賴,舞池裡有一半女性客人為他而來,而酒吧裡,又有一半男性客人是為舞池裡的瘋狂買單。
因為這樣荒唐的雙向奔赴,窦豆一直把夢想當愛好,放在一個可有可無的位置。
窦豆不知道是什麼打動了裴空青,讓他抛下橄榄枝。
一直到後來,李奶奶生病需要做手術,裴空青拿不出手術費,他加入俱樂部參與賽車,可以說是一鳴驚人吧,直接把稱霸花朝多年的冠軍車手壓在腳底。
花朝到底還是太小了,喜歡飙車又喜歡音樂,卓荦不凡到能結識裴空青這種人的,很容易鎖定,更何況還有李奶奶,以及窦豆手裡那把,刻有P&X的吉他。
窦豆對裴空青除了崇敬,更多的,或許是好奇吧。
兩人就這樣成了搭檔,成了朋友,或許,也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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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綠燈趕上一個輪回,裴空青和窦豆站在燈下等。
車流不止,煙塵飛揚。
馬路對面,烤肉店門口的兔子和熊也等到了下午茶休息時間,穿着女仆裝的店員給兩人送礦泉水。
胖兔子一步一步挪到樹蔭下,摘下頭套,露出完全被汗水浸透的臉和亂蓬蓬的丸子頭,雙頰紅得像撲了粉,汗水順着眉梢滑下,蜿蜒在紅潤的小臉上。
隔着毛絨布料,礦泉水瓶蓋半天擰不開。
熊坐在她身邊,猶豫一下:“我、我幫你吧?”
兔子果斷遞給他,眉眼彎彎,咧開嘴,露出潔白整齊的細牙,還有一隻甜甜的酒窩:“好啊!那謝謝你!”
“那!”
窦豆的視線好奇地落在那隻俏皮的兔子身上,在看清皮下的真容時,驚了一下,随即曲胳膊撞了撞裴空青,“哥、那那那不是嫂子嗎?”
他驚得結巴了,擡眸看見裴空青的臉色已經陰沉下來,薄唇緊抿,繃着腮幫,平白無故地給豔陽天炸了個雷。
“不是?”
“裴哥,你和嫂子真要離婚啊?”
因為裴空青太過潔身自好,不近女色,甚至讓窦豆以為,他真是好男色的那類人,一度還為自己的安危而憂心忡忡……
但三年相處,他确定裴空青就是單純的清心寡欲,可就在他笃定裴空青無欲無求、超脫紅塵時,“老婆”從天而降。
可怎麼看,屠準都不像是裴空青會喜歡的類型,裴空青會喜歡哪一類呢?應該至少是那種純欲系胸大腿長,婀娜多姿的濃顔系美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