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棠睡到夜幕沉沉才醒,四下寂靜,唯有落地加濕器亮着氛圍燈,“呼呼”噴薄着水霧。
京兆的春,空氣幹燥,甫一從紐約濕潤氣候中回來,還有些不适應。
她從沙發上坐起來,毛毯從身前滑落,迷蒙着眼,像貓咪一般,撐着腰脊,舒舒坦坦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摘掉臉上早已停止工作的美容面罩,點亮手機,看一眼時間。
已經過了沈家莊園的晚餐時間,liana果然沒叫她。
從沙發上起身,赤腳踏過羊毛地毯,來到先前剛整理出的挂滿春夏新品的衣帽架前,瑩白指節挑挑揀揀,選了條淡蜜黃落地款小禮裙出來。
将其丢到沙發上,她再次走進了淋浴間。
沈初棠有些輕微潔癖,出門前與歸家後的第一件事必是洗澡。
她實在忍受不了自己身上出現一丁點兒不怡人的氣息。
從淋浴房出來,吹幹頭發,叫來化妝師為她做了個漂亮至極的妝造,繼而脫掉浴袍,換上了那件春夏新款小禮裙。
剪裁精良的腰線,妥帖凹顯出纖細腰肢,黃玫瑰簇擁的腰胯是後加的私人訂制,浮誇卻又不乏極緻美感。
前側齊腿根兒截斷,後側大拖尾,白綢點綴邊緣,白生生的兩條腿毫不吝啬地暴露視野。
沈初棠站在鏡子前左右看了看。
滿意于抹胸的設計,将她平直的肩頸線條與出衆的鎖骨展示了個淋漓盡緻。
渾圓半露,性感吸睛。
欣賞結束,她又挑了雙金色腕帶高跟鞋,換好後,拿起手包出了門。
手機裡,小姐妹催促赴約的消息已經快要将她炸飛。
她是一點閑心都騰不出來給那位徐家的二公子了。
華麗裙擺掃過門框,高跟鞋蹬地“咯噔”作響。
她才不要做因一樁區區婚約而獨自神傷的小可憐!
*
沈初棠踩着晚宴氣氛最高點踏進了宴會廳。
做東的小姐妹舉着香槟,聲音清亮地喚她:“初棠!”
她擡起未拿手包的手舒舒然一揮,提着裙擺走了過去。
幾個年輕女孩圍坐一圈,沈初棠一一打量過她們的禮服與鞋包,确定無一比她出挑後,心情大好地坐下。
那個小SA雖性子急了些,但也算沒說虛言,的确是将首批新品全都按照她的尺寸送她那去了。
心中暗暗哼起小曲,從手包中拿出手機,破例提前告知對方明天就将配貨單送來,這一季的新品她全要了,另外再多訂一隻大号提包,給家裡的金毛Kelly做寵物出行的雜物包。
kelly是Liana撿來的一隻小流浪,沈初棠有些怕狗,平時與它并不親近,但也會經常給它買各種寵物必需的物件。
小SA的消息回複得很快,連連應好,說明日親自送配貨單上府。
“靠北啦!為什麼初棠每回的裙子都要比我們的奪目許多!”一個坐在沈初棠身邊的小姐妹嘟嘴不滿道。
“莉莉,你是不知道棠棠寶貝每年砸多少軟妹币給這些品牌方!首批新品自然都是送她府上啦!”做東的溫閑月出言注解。
裴莉莉的母親是閩南船業大亨家的長女,嫁來京兆這麼多年,說話時的腔調都沒變,總帶點兒綿軟的調性,連發脾氣時都是。
裴莉莉的口音卻是中和了京片兒的拽氣與閩南腔的軟糯。
沈初棠其實私下裡偷偷學過,但始終學不來其中那股不矯揉造作,卻又令人酥酥麻麻的勁兒。
對于這種豔羨的憤懑,沈初棠很是受用,彎着眉眼甜甜一笑,半露貝齒,“下季新品出來,大家一起來我家試穿咯!”
沈初棠不小氣,在小姐妹圈裡向來是出手最大方的那一個,就是不喜歡被壓過風頭,大家心知肚明,也都心甘情願地捧着她。
主要是她那家世放在那,京兆圈兒裡誰家都總有些事兒要仰仗沈家給點恩惠。
“不過,我最近倒是聽聞了一則謠言。”溫閑月放下香槟杯,斜斜靠上椅背,說起這則荒唐至極的趣聞——
“說是咱棠棠寶貝要與南臨徐家的二公子聯姻,你們說可笑不可笑!”
兩家雖說家世旗鼓相當,算得良配,但一南一北,怎麼說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居然還是個次子。
沈家在京兆地位非同一般,家裡卻隻有這麼一位養在心尖尖兒上的明珠,可見寵愛程度有多盛了。
哪是能輕易與一個素未謀面,且在家中連話語權都要被壓制的次子聯姻的。
想想都覺得傳這個謠言的人腦子搭錯了筋,盡說些沒可信度的話。
這番話如同一支利劍紮進沈初棠的心窩,剛支棱起來的心情瞬間再次跌入谷底。
頹喪地托腮,認命地垮下肩膀,“不是謠言。”
鴉羽般的長睫撲閃兩下,眸中似是有千萬愁緒堆積,她繼續道:“是真的。”
溫閑月抹着經典爛番茄色唇釉的嘴巴“O”成一圈,幾人眨一眨眼睛,許久之後才回過神,皆是一副被狠狠“shock”到的神情。
“哈?!”
“真的假的!”
“沈叔怎麼想的呀?!”
“那徐家老二哪配得上我們大小姐!”
小姐妹們七嘴八舌,亂作一團。
反觀沈初棠已經平靜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