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南陌心頭一緊,轉過身來,發足向城内開始狂奔。雖然她知道這樣未必趕得及,但還是決定試一試。
足下奔跑時,她沒忘記問遙岑:“借助那顆石子,你能感應到大概多少範圍内的情況?”
遙岑不假思索地答道:“二百步左右。”
這個距離比景南陌想象的要大,她忍不住有點後悔:“早知道這樣,我就在沿途多撿幾顆石子給你,這樣你就能身在牢中,監控全城了。”
遙岑低哼了一聲:“你當我是天上的斑鸠呢,想看多遠就飛多高。這種感應并不太清楚,而且很累的,人一多就亂。”
景南陌隻好笑問道:“那現在錢真還在嗎?”
遙岑沉默片刻,才回道:“在,他停在一個地方不動了。”
壞了,這家夥八成發現有根發絲斷了。
早知道他會撿這個時候回家,當時就該把現場還原一下。唉,千金難買早知道。
景南陌在心裡暗自檢讨了一秒鐘。
而遙岑還在不斷地向她更新錢真的動向。
“他忽然向外跑了,跑得很急。”
“等等……他停下來了,開始在原地轉圈子。”
“他又回家了,這次走得很慢。”
“他進他家西邊那個偏房了,呃……又開始不動了。”
說實話,景南陌現在的心情很複雜,她既怕錢真撒丫子就跑,溜得無影無蹤,讓人再也找不到。
又怕錢真長時間不動,到時候她狂奔回去,看到的隻是一具再也不能說話的屍體,那玩笑就大了。
好在不久之後,遙岑的聲音又幽幽從卷軸裡傳來:“他出來了,手裡似乎拿着什麼東西,嗯……應當是利器,刀子一類的。”
景南陌倒抽一口涼氣:錢真要做什麼?
她足下不由得又加快了幾分。
遙岑那邊卻說:“他又開始在家裡轉圈子了。呃……怎麼搞得跟中邪一樣。”
景南陌雖也不知是怎樣一回事,但聽見錢真沒有手握利器沖出去咔咔一頓亂砍,心下還是稍微安定了些。四周的景物随着她一路疾奔飛速後退,終于,在景南陌的視線裡,城門已遙遙在望。
她剛剛微松一口氣,已經好一會沒開口的遙岑忽然道:“錢真手中的利器掉在地上了。”
景南陌立即有了一種心髒被揪緊的感覺,老天,他可千萬别在這時候出事啊。又不是拍電影,不至于每次趕到現場都給我留一具新鮮屍體吧?
好在遙岑接着道:“哦,他彎腰撿起來了。”
景南陌還沒來得及從牙酸的感覺裡緩過來,遙岑又道:“錢真走進廚房,把利器放下了。他……哎?他直直跑出大門。”
景南陌這會已經到了城牆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城門裡外裡都是人,饒是她心裡再焦急,也不敢稍微展現出法外狂徒的架勢,隻能低着頭排隊等待進城。
看着前面正在伸手要入城費的官兵,景南陌暗暗自我安慰:沒事的,沒事的。以錢真的腳力,一時半會還出不了城。隻要在城裡,就有挺大的希望找到。
這時她已經又把畫軸合起,收入袖中,免得給不相幹的人瞧見,多生事端。
待終于随着行人進了城,景南陌三兩下拐入少人的巷子,打開畫軸。遙岑那邊似乎有感應,畫裡墨筆勾勒出的Q版小人袖子揮動:“出了我的感應範圍,往北邊去了。”
景南陌點點頭,立即開始撿着旁人不注意的地方穿行,迅速往縣城中心移動。一路過去,人群愈發熙攘,作為一個有數十萬人口的首縣,幾樁命案的發生不至于減少街巷的人流,這樣的城裡,哪天不死人呢?。
景南陌運用自己的感知,仔細分辨周遭的人潮,想要從中找出和錢真那間屋子中相似的氣息。
然而她從城中轉到城北,又由城北轉到城中,在繁華與僻靜處中間不住穿行,始終沒有發現錢真留下的痕迹。
他就像是一滴水融入海裡,再也找不見了。
景南陌不死心,繼續在城裡搜尋,她知道,縣城北門出去,是一座草深林密的山,因為有猛獸出沒,所以即便是打柴的樵夫,也鮮少往深處走。
錢真的表現像是比較惜命的樣子,不把他逼急眼了,應該不會打北邊出城逃遁。
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仍然留在縣城中,要麼投親靠友,要麼躲在一些城狐社鼠聚集的所在,利用人口的密集混亂遮掩自身的行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