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遊泳場館裡,零星的光亮透過老式的玻璃窗,五光十色的照到了室内劍拔弩張的兩個人身上。
隻是塗利的臉,蒼白的不像話。
他顫抖着手,抓住了趙莫轶的手機,身子像蝦米一般支撐不住的彎下去,但仍然要看清上面收據的内容,嘴裡不停念叨着‘不可能’。
忽然塗利大笑了一聲,惡狠狠的說:“又是假的!這上面是兩種藥物,但我當時隻買了一個!我隻買了一個頭孢類!”
趙莫轶的眼神忽然變的很失望,夾雜着痛苦。
塗利不明所以站在原地,似乎已經失去理智,還在說:“你沒有證據,你沒有能用的證據,我隻買來一個藥物,這收據是假的,霧化器時事後就被我銷毀了,你不可能再找到,隻有那個破監控視頻沒有用,你就是去報警也沒有用!當年沒辦法,現在你也休想!”
趙莫轶的眼眶都紅了,他擡頭強忍情緒,偏頭問汪鵬天:“都錄下來了嗎。”
塗利愣在原地,眼睜睜看着汪鵬天點點頭,從抱胸的手臂間摘下一個360運動相機。
塗利好像明白了什麼,又不敢相信,不可置信的看着趙莫轶。
趙莫轶深呼吸說道:“現在是真的了,你親自說出口的。”
塗利拳頭緊握:“什麼,你到底想幹什麼。”
趙莫轶痛苦的看着他:“塗利,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當時也真的是被你們誤導,就以為自己倒黴,流感肺炎,即使是汪鵬天怎麼說,我也不願意懷疑你,我還是相信你。”
“所以這次真的決定要調查了,我們去找了很多人,問到了很多事情,包括你在出事前一天,拎着一個藥袋回來。是,收據是假的,那藥店早就沒了,藥店的大姐也記不清你到底買了什麼,不過幸好,你自己說了。”
塗利愣怔片刻,歇斯底裡的大喊:“啊!!”
他怒氣沖沖的指着趙莫轶吼:“沒有用!趙莫轶,我給你說,晚了!你就是現在知道有什麼用!都他媽的過去那麼多年了,你沒法回去比賽,全運會的獎牌在我這裡,你也奪不走!”
趙莫轶才摸清一點他的想法,但他不理解:“塗利,你在說什麼,你是為了全運會才要害我的嗎!?你個混蛋,你也有比賽資格啊!”
"那又怎樣!"塗利已經無所謂了,他開始說着這麼多年都沒有人知道的事,“我能去比賽又怎麼樣,我隻有自由泳400米這一項奪冠優勢!我已經老了,再沒有一個全運會的獎牌,我退役之後,要怎麼生活,我留不下省隊,我沒有獎金,沒有學曆,還有一身的傷,我要怎麼去活!”
趙莫轶難以置信是這樣的理由,這樣可笑:“公平競争,你當時也不是沒有拿牌的可能。”
“屁!”塗利怒極反笑,“當時第一那個小子,世界紀錄都在他身上!你和另一個人争第二,國内要遊自由泳的人都知道的事!有你們在,我根本不可能拿牌。”
這樣的事實顯然超越了趙莫轶一貫的信仰:“那也不是你害人的理由,比賽場上一切都未可知,不到最後沒有人可以判定結果,而且不止那一場比賽,也不止一個全運會,人生也更不止一條路!”
塗利哈哈大笑,笑的可怕:“你少說風涼話了,你是富二代,不操心錢,身上還有亞運會,錦标賽的牌子,你當然不止一條路,别太高高在上了,隻會招人恨。”
汪鵬天聽不下去了,一拳打了過去,塗利轟然倒地,嘴角裂了開來,但他仍然在笑。
塗利躺倒在地上,周圍一片漆黑,除了他也沒有别的聲音,但是他好像就看見了,眼前遊泳池裡水浪一朵又一朵,他們一群半大的男孩子,你追我趕,潑水嬉戲。
每個人都身姿矯健,野心勃勃,眼睛亮的發光,從小就是獨生子的他,在這裡卻擁有了很多兄弟姐妹,他們争着搶着過來喊自己師兄。
趙莫轶和汪鵬天帶走了霧化器,捐給江南省隊,并且把視頻内容給了省隊的領導和江南省體育局。
在省隊的時候,趙莫轶自己進去了辦公室,都講了什麼,門外的汪鵬天不知道,但是看着樓下的遊泳池,他想起了一點以前的日子。
他和趙莫轶很小就認識,都還沒定項,什麼泳姿都遊,做的最大的夢就是要站到奧運會的領獎台。
但是天賦真的是一個很痛苦的東西,趙莫轶被選到了江南省隊,汪鵬天隻留在了本省;趙莫轶在一兩年之内,好成績頻出,俨然是國内遊泳界的一顆希望之星,而他自己,決賽的泳池水都喝不到。
但那會兒很奇妙,他就沒有嫉妒不甘的情緒,他隻是有一些當時的自己也看不懂的想法,但那時候就覺得是好兄弟,所以即使趙莫轶遠在他省,他也經常去找他。
因此,汪鵬天來到江南省隊的時候,更沒有什麼自卑的感覺,見到任何一個人隻是有點羨慕,隻是一個人例外,就是塗利。
汪鵬天第一次見到他,就像小狗一般豎起了全身的汗毛,明明那個人是笑着的,但就是覺得不對勁。後來發現氿弟也是如此,更讓汪鵬天覺得确實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