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時的小汪沒有意識到,他隻是在經常從趙莫轶嘴裡聽到‘師兄師兄’的時候,簡單以為自己終于學會了嫉妒。
汪鵬天正沉浸在往事裡,旁邊樓梯上來一個老人,身材高大,面容嚴肅。
汪鵬天一驚,迅速站直身體:“您好。”
這是趙莫轶和塗利當年的教練,現在仍然挂名在隊裡。
以前的教練動辄打罵,講棍棒教育,嚴師必出高徒,汪鵬天雖然沒在他手下待過,但聽聞過他的事迹,現在看見他也還是會有些害怕。
老頭擡手跟汪鵬天示意:“趙莫轶還在裡面?”
汪鵬天點頭,不知所措之下,他問:“我幫您敲門叫他?”
老頭輕擡頭:“不用了,等一下吧。”
兩人面對面無言站着,堵在辦公室門口,都是一米八以上的個子,老人雖然年邁,但仍然看得出當年運動員的訓練痕迹。
也因此,趙莫轶開門出來的時候,着實被他倆吓了一跳,很難說,趙莫轶在擔心,他倆誰會先動手。
汪鵬天看見他出來,顯然松了一口氣,退了幾步,給他讓出空間。
趙莫轶轉過身來,面對這位許久未見的老人:“教練。”
老人有些動容,輕歎口氣,說道:“跟我來吧。”
三人一起去了另一間辦公室,面對着坐在沙發上。
汪鵬天和趙莫轶坐在一側,不自覺的就挺直腰背,仍然是像年少被教練喊大名一般。
老人坐在對面,眼睛低垂,一直沒說什麼。
趙莫轶揣摩不到他是怎麼想的,是想給塗利求情嗎。對這位亦師亦父的老人,趙莫轶不想難為他,于是開口說:“教練,我……。”
老人聞言擡手制止他,像是終于攢夠了力量,開口說道:“你該告就告,是他做錯事。也是……”
這個倔強了一輩子的老頭,終于還是在當年自己最看好的孩子面前低下了頭:“是我對不起你。”
趙莫轶聞言大驚,腰都軟了,不知該做何回應:“不不,教練,這跟您沒關系,是他……”
老人搖頭說道:“你們當時才多大點的孩子,都跟了我那麼多年,是我沒教育好塗利,葬送了你的前途,也毀了他。”
趙莫轶不語,心裡也滿是感傷,他第一次聽到教練的軟話,居然是在這樣的場合。
老人自顧自說着:“當年,也是我太着急,一心想要出成績,招了你們這麼多個孩子,隻是拼命的讓你們訓練。我這些年也認識到了,可能正因為此,反倒耽誤了一些好苗子,但我沒想到最嚴重的是你們倆。”
“當年你出事的時候,離比賽沒有幾天了,那麼多孩子,還有上面的成績要求所有都壓在我身上,知道你再也不能比賽時候,這些事情就讓我選擇了放棄你,而且作為你的教練,也遲遲那麼多年沒有為你尋求真相,是我不負責任啊。”說着說着,老人渾濁的眼睛裡也留下了淚水。
趙莫轶一時之間更加無措,他低聲說着:“不怪您,當時,我也不能再比賽了,還有那麼多師兄弟,您專注他們是應該的。”
老人粗糙的手掌抹過眼睛:“你該告就告,我不會攤着個老臉讓你袒護塗利,他總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說到這,趙莫轶正色道:“教練,我能提供的證據,和我知道的事情,已經都跟省隊和體育局提交了,我相信他們會做出公正的判斷,那邊也有跟我說,他們會仔細調查,有必要的話,會提出公訴。”
停頓一下,趙莫轶緩了語氣:“我現在沒有再從事專業遊泳了,我也不想再牽扯進來了,我選擇相信他們。”
老人被說服了,手微微顫抖着,隻是說‘好’。
事情已了,趙莫轶和汪鵬天便打道回府,至于塗利被停職逐出省隊及以後的事,就正如趙莫轶所說,他已經不想再牽扯,也沒再關注了,就讓舊人和舊事一切都散在江南的細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