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許你在我們衛家放肆!”武桃不甘示弱,“再啰嗦,我就讓二郎一掌劈了你!”
莊肅衡被她氣得目瞪口呆,喊道:“不知好歹的婦人!衛家妖精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這樣執迷不悟!”
衛霜正欲說話,不想武桃即刻對莊肅衡喝道:“市井兒!你拿個破鏡子唬弄誰呢!你以為自己是美婦人嗎?你該吐口唾沫擦擦,好照照自己的狗鼠臉!”
莊肅衡氣得鼻梁塌了半截,回道:“你這婦人,怎麼如此無禮!婉純在世時,也未曾和任何人紅過臉。你怎麼如此沒有教養!”
武桃轉頭對衛恩說道:“二郎,一掌劈死他!先劈成兩半,再做成人彘,看這個乞索兒還敢不敢哼哼唧唧、無理取鬧!”
莊肅衡聞得,破口大罵:“好你個武娘子!不愧是武皇後的堂侄女,心思如此狠辣!幸虧你不是妖精,不然我非收了你不可!”
莊肅衡身邊一人按住他的肩,勸道:“七郎,别忘了正事,何必和婦人一般見識?”
武桃聽到那人罵她“婦人”,氣得七竅生煙,高聲對那人喊道:“你又是哪裡來的狗,跑來衛家地盤撒野?”
那人一聽就火了,指着她的鼻子喊道:“武娘子,你罵我什麼?”
武桃回道:“你是何豬狗,敢指本娘子的鼻子!”
那人起初氣急敗壞,但很快冷靜下來,對肅衡低聲說道:“七郎,這樣,咱不理她。這人一看就不好惹,說不定已讓衛家妖精洗腦洗瘋了。”
莊肅衡深呼吸兩下,仿佛在壓抑着什麼,好不容易擺出一副平靜的樣子,說道:“我今天來,不是來跟你們吵架的,是來——幹什麼來着?”莊肅衡好不懊惱,頭一次碰見這麼個狠娘子,竟被她罵糊塗了。衛家人瞧見他這樣,不由得偷笑。
莊肅衡身邊那人連忙提醒他:“解救武娘子,降妖除魔。”
莊肅衡這才反應過來:“哦,是了。我看,你們這些妖精着實害人不淺,把人家騙過來也就罷了,還把她蠱惑成了一個潑婦。不如我現在就收了你們,好……”
莊肅衡話還沒說完,不意武桃聽到“潑婦”二字早已忍無可忍,随手拾起剛剛衛恩丢下的樹枝,朝莊肅衡頭上打去。莊肅衡猝不及防,手中鏡子滑落。在場衆人皆大吃一驚,隻聽武桃喝道:“狗鼠輩,你再罵我一次試試!你敢試試,我就讓你逝世!我乃凡間宮中皇後堂侄女,好歹也是皇家中人,豈容你這般無禮!我先收拾了你,再收拾言兒,看哪個人還敢騎我和二郎頭上!”
說畢,武桃便手握樹枝一陣亂戳,莊肅衡等人慌了神。伏妖俠的規矩向來是隻能收妖,不可傷害凡人,更别說“男女授受不親”了,這些伏妖俠悉數是男子,不敢碰武桃半分。可這娘子好生厲害,不一會兒,就把莊肅衡逼到地上,叫他無法脫身。
武桃直接坐到莊肅衡身上,罵道:“美婦人,還帶個鏡子!說!鏡子幹什麼用的?”
莊肅衡動彈不得,隻得說道:“降……降妖用的。”
“還帶了什麼武器害我們?交出來!不然就戳爛你的喉嚨。”
衛恩早已偷笑半晌,現時估量着什麼時候拉櫻奴起來。
武桃見莊肅衡緘默無言,遂把手伸向他的胸口,隔着袍服搜檢着什麼。
莊肅衡吓壞了,大叫道:“非禮呀!非禮呀!”
其中一個伏妖俠對武桃喊道:“武娘子快住手!‘男女授受不親’!”
武桃回道:“我管你什麼‘不親’,交出來,不交我就把你送進宮中作宦官!”
莊肅衡無奈,隻得道:“我們的武器都是可以随時變出來的,你搜不到。”
“那告訴我,你們都有什麼武器。”
“折妖匕,灼妖水,纏妖索,差不多就這些了。”
衛恩認為可以了,就走過去抱起武桃,這一抱,隻覺她身子柔軟,心裡愈加愛憐。
衛恩收回武桃手中的樹枝,丢到地上,對她笑道:“好了,罰也罰了,櫻奴消消氣。”
武桃撇了撇嘴:“他就是沒事找事來找衛家麻煩,我怎能袖手旁觀?”
衛恩輕觸她的頭發,道:“你放心,他不會把我們怎麼樣。”
正在這時,柏幽、雲開和蘭如玉從天而降。
柏幽見莊肅衡一副狼狽相,問道:“呦!這怎麼回事,這是?”
莊肅衡在其他伏妖俠的攙扶下起身,邊摸臉上的傷口,邊回他道:“你問衛恩,他娶的什麼狠娘子!”
柏幽一臉迷惘,瞅了瞅衛恩。衛恩遂解釋道:“櫻奴氣不過他來衛家挑釁,把他罵了。”
“何止是罵?簡直是——哎呦!”莊肅衡傷口疼痛,不禁呻吟起來,身邊的人連忙安慰。
柏幽笑了一聲,道:“七郎,你這是何苦呢?人家一心降妖除魔,并不傷害凡人,你何苦找人家麻煩?”
莊肅衡顧不上疼痛,正色道:“我才不信!柏仙人,你怎麼也被他們騙了?難道你看不出來,他娶武娘子,就是為了掩蓋他們害死婉純的事實,順便打造善妖的形象。這就是一場政治聯姻!武娘子不過是他們手中的棋子!”
武桃一聽到“棋子”二字,想起方才靜言也說過這倆字,思前想後,終于明白了。衛恩察覺到武桃神色有變,不禁擔憂起來。
“櫻奴……我……”衛恩忽然不知該如何解釋,心生恐懼。有生以來,他頭一次害怕失去一個人。
武桃思忖片刻,走近莊肅衡和柏幽他們,道:“我不清楚,你們對郭娘子死因的懷疑有沒有道理。但我清楚的是,我和二郎之間确實是情投意合。你們說的政治聯姻,在我們宮中并不少見,也沒什麼稀奇。就算沒有政治聯姻,真心相愛後也得面對利益算計。若二郎真騙了我,大可不必大費周章地要讨我喜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是有了婚約,我又住進衛家,他不必擔心我會變卦,甚至可以找機會把生米煮成熟飯,但他沒有。所以我信他,也請諸位不要再拿我們的婚事說事。方才多有得罪,我護二郎心切,還請體諒。”
莊肅衡愣了半晌,竟無言以對。
雲開對莊肅衡說道:“好了,别再找衛家的岔了。都跟你說了,人家和武娘子心心相印。前不久他還找柏仙人要牡丹,就為了讓武娘子開心,他那樣子隻有情中人才有。你再不信,你瞧瞧她頭上那根玉笄,上面都有什麼?”
“牡丹?什麼牡丹?我怎麼不知道?”武桃納悶兒。
“你那牡丹沒送出去?”雲開問衛恩。
衛恩因這驚喜被雲開無心捅破,心下煩惱,隻得說:“被言兒施了法術,成了枯枝敗葉,沒送出去。本想這幾日找機會送的。”
武桃這才明白,衛恩那晚為何問她最愛什麼花,頓時一股熱淚在心頭湧動起來,隻恨那言兒盡壞好事。
“這玉笄……”莊肅衡注視着武桃頭上那根玉笄,沉吟良久,“和婉純當年戴的一樣。那上面……”
“你仔細瞧。”蘭如玉說。
莊肅衡對衛恩說道:“你讓人給這根玉笄施了護身咒?”
武桃感到吃驚:“你怎麼連這也知道?”
衛恩替他解釋:“伏妖者可以看見這根玉笄上的護身咒語,妖和凡人都看不見。”
武桃這才明白。雲開替衛恩解釋道:“那日,他一見到無痕屍,就急着讓我施護身咒保護武娘子。你也是過來人,你想想,若真把她當棋子,何必那麼麻煩?送點玩意兒哄哄就行了,還要煞費苦心地保護她?”
莊肅衡思索片刻,道:“既然你們是真心相愛,我便不說什麼了。誤會一場,不過,對于婉純的死,我還是保留自己的意見。希望你們衛家善待武娘子。若讓我發現你們有任何傷害凡人的舉動,我定不輕饒!告辭!”說罷,莊肅衡從地上撿起鏡子,瞥了衛恩一眼,和同伴一起飛出了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