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二人癡笑着懶懶不肯起身,卻又恐衛霜跑來室外發飙,隻得相吻片刻,起了打扮好,開始新的一天。
早上,蓁蓁帶上栗,前去雲開、如玉和肅衡那裡,為之前的事道歉。歸後,蓁蓁巡視衛府,又回寝室讀書練字,累時出寝室門騎馬走動。午時飯畢,她讓衛恩自行歸室,先去了衛靈和明方那兒道歉,又自尋了靜言。
靜言一見到蓁蓁,問道:“怎麼?如今我可是笑不得了。你來尋我,莫不是來看我笑話的?”
“你誤會了,我隻罰你不許冷笑,可沒說不許你笑。”蓁蓁道。
“可我就愛冷笑。”
“你可是受過什麼委屈麼?”
靜言不答。蓁蓁見她不肯答話,遂道:“罷了,你不說我便不問。我來沒别的事,隻想問你,之前我們的約定可還有效?”
“什麼約定?”
“晴香還願意助你麼?”
“二嬸好心機!我可真要冷笑一番。”
“我永遠期待着迎接驕陽明月,也一直準備着應對邪風惡浪。”
“你總想得周全。你安心好了,那晴香自會聽我的。阿婆私心甚重,你自該防她。若你有本事,該叫莊七郎收了她,那才叫永絕後患。”
“你緣何這般恨你阿婆?”
“你無須知曉,知曉了她可會算計你呢。”
蓁蓁雖不解其意,但也就此作罷,又道:“我們的這約定,你莫告訴二郎。他太真性情,我怕他心裡有什麼。”
“哼,你昨晚那謊可撒得真妙。不過說來,他心中也未必會有什麼芥蒂。他又不是不知阿婆那性子,你能這般聰明該叫他放心才對。”
“說出來畢竟不好聽。”
“好,我答應你便是。”
蓁蓁謝過靜言後,又自歸室與衛恩安歇。
這天晚上,蓁蓁邊讀書邊候衛恩降妖歸來,正讀到《老子》的“知人者智,自知者明”這一句時,室内卻忽地慢慢變暗。她以為是蠟燭出毛病了,放下書,起身要察看蠟燭,卻又見室内漸漸湧現不同顔色的牡丹花,這些花的中央各有一根紅燭,如幻如夢,光芒四射,好似住在牡丹花叢中。蓁蓁輕觸這些大朵的像生牡丹,微微一笑,道:“壞二郎,耍夠了,你可快給我滾出來。”
可室内竟無半點聲音。蓁蓁疑惑,忽地警覺,正要環視一番,卻突然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纏繞捧起,一下掉進一個男人臂彎裡,定神一瞧,原是衛恩,遂輕捶他胸,嗔道:“你這死妖精!就愛拿狐尾勾我。”
衛恩邪魅一笑,道:“我不拿這勾你,可浪費了我這狐尾。”
蓁蓁輕撫他飾有白毛的圓領袍,柔聲道:“還以為你降妖遇勁敵了呢,這麼晚回來。”
“想我不?”
“誰想你個死妖精!”蓁蓁做了鬼臉。
衛恩低聲一笑,道:“你快說想我,不然我便收了這些牡丹花燭,以後也不給你。”
“你才不會這麼狠心呢。”
“我可真收。”
蓁蓁故意别過臉去,卻見原來的牡丹花燭消失了,瞬時大叫起來:“哎!哎!别收啊!我還沒看夠呢!”她在衛恩懷裡上下晃動着腿,手扭着他的袍服。
衛恩見狀,遂又笑着恢複了牡丹花燭,才使蓁蓁安靜下來。蓁蓁又道:“壞二郎,你把我當猴兒耍。”
“天地良心,我從不耍你。”衛恩一本正經道。
“你又花心思折騰這些,可影響你正事了?”蓁蓁用手捋平他剛剛被她抓皺的袍服。
“何須折騰?變就是。你忘了我是妖,會妖術。”他笑着把臉湊近蓁蓁,蓁蓁發出如鳴珮環的笑聲。
衛恩把蓁蓁放下,瞥見她書案上放着一卷書,走近一瞧,原是《老子》,道:“你又在讀《老子》了?”
蓁蓁亦走近書案,回道:“嗯。”
“我聽說,李唐皇室皆奉老子為祖先。”
“是呢。我剛讀到這一句,覺得極好。”她彎身捧書,直起身子,對衛恩指着紙上那一處。衛恩念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櫻奴可不就是這樣的人?知人易,自知難,可櫻奴都做到了。”
蓁蓁白了他一眼,嗔道:“讓你看書,還要扯到我身上,難道你眼裡除了我連書也容不下?怪不得阿家憂你沉溺女色。”她嘟起了嘴,低頭卷起了書軸。
“櫻奴可冤枉我了。我讀過《老子》,可有個楷模在這,我不就把這句話悟得更透了?”
蓁蓁撲哧一笑,擡頭瞧他,又忽地想起一件事,道:“哎,對了,你那狐尾近來收得可快?”
“唉!這毛病一直改不掉,不知為什麼。家中原來慢的,現時亦都進步了,就餘我一個。我法力日增,武藝漸長,惟獨狐尾慢得不聽使喚。”
“那就别用狐尾了。”
“我是能不用就不用。可一旦遇到勁敵,狐尾是可助力的。”
“那要不……你用錐骨筆?”
“這不行。這些神器萬不得已時才用。一旦自己用上,對方若有亦會用,都是殺手锏,隻會兩敗俱傷,搞不好還同歸于盡。”
蓁蓁有些發愁,正想如何替他解決,卻聽衛恩道:“好了,不提這些了。今晚咱們好好賞牡丹花燭,什麼都别想。”
蓁蓁思索片刻,點點頭,放下書,與衛恩一同跪榻而坐,指着這些牡丹花說笑,直至困乏。
幾日後,衛恩與蓁蓁一道,與衛霜說明後,出了衛府,又出了狐林,行至蛇林,隻見不少樹上挂着蛇皮,盤繞着蛇精,地上草叢亦伏有蛇精。蓁蓁有些惶悚,衛恩早料到,輕拍她手道:“莫怕,他們不會害你。何況還有護身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