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衛家人才吃完了飯,便聽碧泉通報猴族柴家柴子勝之弟柴子義緊急求見。衛霜準許後,由碧泉帶了柴子義進來。碧泉向柴子義介紹了衛家衆人,告退出堂。柴子義随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頓首,一把鼻涕一把淚道:“罪人柴子義前來向衛家請罪!”
堂内衆人滿臉不解,衛霜問道:“柴郎君,我們素昧平生,何來請罪之說啊?”
那柴子義拼命擠出眼淚,抽抽搭搭哭道:“聽聞豺子勝因劫了貴府二新婦的貼身侍女,被做成了人彘,與其子一同斃命,鄙人深感惶恐,特來貴府請罪,說明清白!”那柴子義又誠惶誠恐頓首,再道:“敢問衛娘子,您那二新婦現在何處?”
衛霜遙指堂内西向處一座位,柴子義順其目光望去,隻見一雍容華貴的窈窕娘子正襟危坐于那榻上,竟忍不住對她行了叉手禮,唱了個喏。
蓁蓁見狀,問道:“郎君為何行此大禮?此禮可是對卑對尊之禮。”
柴子義放下手,道:“娘子莫見笑,我見娘子不怒自威,滿身貴氣,定是尊貴之人,不由自主行了此禮。”
蓁蓁淡然笑道:“郎君太緊張了,認錯了尊貴之人。在我衛家,尊貴的當屬妾的舅姑。”她又轉向衛霜道:“阿家,我看柴郎君過于拘謹,不如給他個坐榻緩緩。”
衛霜颔首,柴子義忙擺手喊道:“不,不,不,我哪能坐着,就這樣跪着好了。我還得向這位娘子請罪呢。”他言罷對蓁蓁頓首,悲憤道:“那豺子勝喪心病狂、令人發指、奸淫擄掠、無惡不作、惡貫滿盈、十惡不赦、天理不容,竟敢劫娘子的貼身侍女,真乃豈有此理!最可惡的是,他還自稱是猴族柴家子孫,真是個厚顔無恥的畜生!”
堂内衛家人彼此相視。蓁蓁俯身向前,問柴子義道:“這麼說來,那豺氏非你族人?”
“是呢!”柴子義毫不猶豫地高聲喊道。
衛霜道:“可剛剛我家阍者通報,你可是自稱豺子勝之弟啊。”
柴子義眼珠一轉,道:“是這樣的。他是我們猴族柴家收養的小猴,一直當親子撫養,後來耶娘走了,我念及耶娘心意,認他作了親兄。不想這禽獸竟在外為非作歹,辱我柴家門楣,昨晚一聽說豺惡妖被繩之以法,我即刻把他名字從柴家家譜裡除了,不信你們看。”他言畢便用現物術現出一本厚厚的家譜,畢恭畢敬地端在手上。
衛霜把手攤開,用法力接過了這家譜,與衛默翻閱,果然這家譜上原有的“柴子勝”三字被打了個紅紅的大叉,又将這家譜傳閱給家人瞧。衛家人閱過後不發一言。
半晌,衛霜問柴子義道:“所以你今日來……”
柴子義賠笑道:“娘子聽我說,這畜生幹下此等惡事,我們柴氏族人,皆會因此被猴族所嫌。可我們柴家是冤枉的呀!無辜受了牽連,實在委屈。因此今日前來,一來,是想當面說個清楚,請諸位放過我們柴氏族人;二來,是想請你們幫個忙,昭示妖界,說這豺惡妖與我們猴族柴家無關。”
衛霜一聽,與蓁蓁對視一眼。蓁蓁問那柴子義道:“敢問郎君,你們猴族柴氏,皆不知這豺惡妖犯下的惡行喽?”
柴子義立馬激動道:“不知的!絕對不知的!我們若知曉,必定親手結果了他,救了娘子們,又何勞娘子親自動手?”柴子義又滿臉賠笑。
衛霜淡淡道:“柴郎君,我們知曉了。你放心,我自會向衆妖說明白的。”
柴子義驟然眉開眼笑,行禮道謝,笑道:“那……兩位衛娘子,我這就……不打擾諸位了。”
衛霜藹然笑道:“郎君慢走。”蓁蓁也對柴子義回以友善的微笑。
柴子義點頭哈腰出了正堂,又樂滋滋地向衛家大門走去。他開始思忖着今晚該選哪個伎人陪他就寝,行至衛家府門時,卻冷不防被人架住了脖子。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隻見莊肅衡等伏妖俠從天而降。柴子義正欲說幾句,卻被莊肅衡的降妖鏡如流水般吸走了魂魄,再無意識與知覺。
莊肅衡收了柴子義後,對方才架住柴子義脖子的碧泉和藍漪道:“告訴你家夫人,事已辦妥。其餘柴家妖精,凡可能包庇豺子勝者,皆會滅之。”
藍漪行了叉手禮道:“大俠義薄雲天,行俠仗義,此乃三界之福。不過衛娘說了,與此惡行無關者,不可殺之。”
莊肅衡緩緩道:“你讓衛娘子放心,我們會給柴家妖精留活路的。”
“如此甚好。”藍漪道,“諸位大俠不進來坐會兒嗎?”
莊肅衡爽聲笑道:“不了,我怕打翻了兩個醋壇子,累你們收拾。再說了,我們還得趁柴家妖精聽到風聲逃走前,去處置他們。謝過了!”他以左掌掩右拳相抱,作了揖,便帶着同伴敏捷飛去。
藍漪入堂禀報了一切,衛霜聽完連連颔首,對蓁蓁和顔悅色道:“二新婦當真是殺伐決斷,氣魄非凡。這些惡妖一死,看哪個惡妖還敢為非作歹,更别說會有什麼人對抗衛家了。”
蓁蓁聞言,莞爾笑道:“阿家謬贊了。若無阿家與阿翁的支持,還有衛家上下齊心協力,僅憑新婦一人之力,焉能收了那幫惡妖?”
衛恩卻道:“欸!櫻奴就别謙虛了。娘娘誇我也沒幾回,你就收下她的誇獎,回頭教教我怎麼讨娘娘表揚。”
衛霜嗔道:“這狐崽子,口中盡是不實之言。你看看你,自娶了二新婦,便整日與她如膠似漆,黏得比膠牙饧還黏。你為了一娘子把你親娘娘抛一邊,還好意思在這兒說阿娘的不是。”
衛默忍不住勸衛霜道:“兒母啊,這也不能怪二郎呀。二郎與櫻奴是夫妻,二郎對櫻奴那樣叫愛情;二郎與你呢,是母子,母親與兒子之間是不可能有愛情的嘛……”他話音剛落,便見衛霜倏地扭頭瞪他,便顫顫巍巍不敢再言。
衛霜“哼”了一聲,咬牙切齒地對衛默笑道:“行啊,衛默,看樣子,二新婦那口伶牙俐齒你是學了幾分呀!”衛默隻戰戰兢兢地盯着她,不敢出聲回她。
蓁蓁見狀,忙碰了碰衛恩的胳膊,對他使了眼色。衛恩會心,遂轉頭對衛霜道:“阿娘,阿耶可是上次被你打怕了,在學着哄你呢。”
衛霜怒氣漸消,又轉頭問藍漪道:“對了,藍漪,你可有請滅妖派進來坐坐?”
藍漪行叉手禮道:“請了,隻是莊大俠說怕打翻了兩個醋壇子,又急着去收柴家妖精,遂婉拒婢子了。”
“‘醋壇子’?為什麼是兩個?”衛霜疑惑道。
藍漪搖頭:“婢子不知。”
蓁蓁與衛恩對視一眼,衛恩又與衛寒相視一番,隻聽衛寒淡淡道:“他既不進府,也不必勉強了。”
藍漪已無事,遂自請告退。這邊衛恩問道:“櫻奴,為何你隻讓滅妖派收拾豺子義,不想其他人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