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
天光大亮,華書身着短褐,平素端莊華麗的發髻高高地束成馬尾,光潔白皙的臉龐不知為何黑了好幾分。
她騎在禦賜的雪花銀鬃千裡駒上搖頭晃腦,俨然一位意氣風發打馬遊街的少年郎。
忽略掉不斷遠去的叢林背景的話。
那日,她夜開宮門馳馬回了公主府,引得長安城裡議論紛紛,卻沒人發現,夜色凄迷之間,阿嫽一襲錦衣,薄紗覆面,代替她回了公主府。
而她則匆匆換上男裝躲去了善堂,第二日一早,便随着出城采買的仆從一同出了長安城,與候在城外多時的安榮會合。
她不是沒出過長安,然而看着那漸漸遠去的高牆,一股自由感襲上心頭,竟覺得前所未有的暢快!
十日間,這份自由帶來的快樂被遠徙的艱辛沖淡許多,但好在她與安榮有快馬,夜間找個驿站民宿,還是能好好歇息歇息的,平素裡也沒餓着,倒也算不得太委屈。
被馬颠了半日,見前方變得喧鬧起來,華書才勒緊缰繩下了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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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華書與司馬遷共議離家出走一事,才說到姑臧縣,她就想起來朝中要在武威郡屯民一事。
這事實在是太趕巧了!
她兄長華景如願領命負責此事,正正好于這幾日率百姓啟程。
雙方路線一緻,時間重疊,如此機緣若不同行簡直辜負上天安排!
有時候她都對自己的‘天之驕女’深信不疑,否則為何運道這麼向着她呢?
不過欣喜過後她又冷靜下來。
她是深知華景性格的,什麼‘人間驚鴻影,公子世無雙’,在她看來那分明就是個不懂變通的書呆子。
先不說華景敢不敢帶上她,就是敢她也不放心華景,萬一被他扭送回家,她可就丢人丢大了。
而且她也不需要誰帶着。
前番曾說,北遷百姓分為罪民、流民與自願遷徙的百姓,最前方是需要羁押的罪民,中間是需要看管的流民,最後才是自願北遷的數千百姓。
而數千百姓的身後還墜着不少要北行的行商,都是想要借着官家的勢以防被劫掠的。
華書觀察了兩天便決定和安榮不遠不近地墜在北遷隊伍的尾端。
此時,前方北遷的百姓已經停下腳步開始埋鍋造飯,三裡之外的華書便也跟着行商的腳步停了下來。
百姓之間多為兩餐制,餓着肚子走了快兩個時辰,衆人早便饑腸辘辘,便是早上墊了一口的華書,聞到這噴香的谷物味,也不禁咽了下口水。
大漢百姓多用菽粟,食物難免粗糙,不過安榮準備的糧食卻都磨得分外精細,見他也點起火堆,開始淘洗粟米準備煮粥,華書卻又覺得乏味起來。
她四下看了看,此處是一座山腳下的官道,兩側都是山林,昨日她曾見有百姓從山林裡套兔子吃,思及野兔肉絲絲細嫩爽口的味道,她也不由饞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