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家衆人如今借居于雁守疆府上,主人受傷,于情于理都應前去探望。
華書雖詫異如此勇武之人為何會受傷,卻也不好在此時細問,更不好在這時繼續跟華景鬧别扭,匆匆換了一身深衣便與華景一同由侍從引進了内院。
“華大人,請稍待,仆先向将軍禀報。”侍從躬身道。
華書與華景住在外層客院,客院端端正正略顯死闆,倒是雁守疆這内院頗有幾分意趣——竟種了兩株梅花。
此時已近花期尾端,殘蕊零落如星子,樹下卻細細地培了土,施了肥,可見并不是随意栽種,而是精心培植的。
歸義侯雁守疆還有這雅緻的喜好?這可和他戰場上一往無前的英姿大為不同啊。
片刻後,入内禀報的侍從走了出來:“将軍請大人移步。”
華書跟在華景身後進了内室,一陣摻雜着梅香與藥香的暖意襲來,剛隐約瞧見兩個人影,就被華景飛速捂住了眼睛。
“嗯?”
華書被他突然的動作弄得一個趔趄,剛剛站穩就聽到他驚恐大喊:“雁将軍,你怎麼不穿衣服!”
話音剛落,前方便傳來一陣咳聲,緊接着便響起一女子有些尖利的嘲諷:“長安城來的大人果然驕矜。”
華景聞言一僵,華書也暗笑起來。
‘沒穿衣服’想來是傷在身上不便穿衣,她輕咳一聲扯了扯華景的袖子,華景有些尴尬地放下了手,轉而擋在她身前,把她的視線遮得嚴嚴實實,才讪讪躬身道:“是景失儀了,将軍莫怪。”
阿莫将手中沾了血的帕子往銅盆裡一扔,定定地瞧了這人一眼,轉過身幫着雁守疆把雪白的裡衣攏起。
華書躲在華景背後,不見前景,隻聽一陣低緩的聲音響起:“無礙,阿莫不懂規矩,還請兩位貴客見諒。”
華景這時才往旁邊讓開一些介紹道:“将軍客氣,這是華某母家外弟孟疏,也要叨擾将軍一陣子了。”
華書這才看到前方斜靠在榻上的男子:他半散着頭發,衣襟堪堪攏起,唇紅似血,月白的裡衣襯着面色也更白了些,似是因傷痛難耐,而劍眉微蹙,眉目之間山巒疊起别樣風流,宛若一個散漫灑脫的浪蕩公子,鼻翼下颌棱角分明,為他增添了一份淩厲之感,端的是俊朗異常。
華書被這驟然出現的臉驚得倒吸一口涼氣:像!這雁将軍和阿闳也太像了!
自齊王劉闳就封,她已有八年不曾見過他,但是每每見到王夫人,總忍不住想他如今會長成什麼模樣。今日見到了自小便和劉闳有七八分相似的雁守疆,她忍不住心頭一震腹诽起來:白白嫩嫩雪娃娃一樣的阿闳,如今也會長成這妖精模樣嗎?
直到被華景扯了一下,她才回過神來:“雁将軍,疏失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