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李廣利,華書的生活又回歸了原樣,白日跟着騎兵營訓練,傍晚跟着雁守疆習武,晚上回家倒頭就睡,吃得香睡得好不過幾日身量都又竄了一竄。
而且受上次獵狼令在人前‘背詞’事件的影響,衆位兵将深感有文化就是不一樣,拖着符起在營中開了個兵法教習班,尤其是一些胡族出身的兵将,好多字都識不得幾個,華書也被符起征用,每隔一日做一次講師。
華書日子充實不已,反倒是華景有些無聊了。
邊牆修建進展遠超預期,百姓們熱情高漲,第一趟商隊也發往長安,不日也将有進益貼補,受着華書帶來的一系列變化,莫說華景的官聲,就是駱奉也在邊郡之間聲名鵲起。
公務順利,美滋滋的華景又開始惦念起自家女弟來,這日早早結束了公務又恰巧自軍營路過,便尋了過來,準備接她一起去鋪子裡嘗嘗新菜。
适時,雁守疆正與華書對戰。
隻見華書一記手刀砍向雁守疆肘間,掙脫被束縛住的手腕,一個翩然回身,左臂環住雁守疆脖子,正要發力,卻被雁守疆擡手一扣回旋翻轉,将她推出兩步之外。
華書一擊不成,再次執着匕首向着他沖去,擡腿橫掃,雁守疆一把捏住她腳踝,華書趁勢壓腿,身體前傾,匕首朝着他手腕攻去。
雁守疆眸光閃亮,松開華書腳踝往後一退,華書沒了支撐眼見将要摔倒,卻猛地側身,單手撐地收腿,一個漂亮的翻身,匕首在空中劃過,隐隐傳出破風之聲。
雁守疆大為驚歎。
華書随他習練已有二十餘日,仿佛真的印證了那日與阿莫所說,尋得名師之後當真是成長極為迅速。
有賴于自小習騎射,她身穩力足,又身輕體軟,能在人的身體極限範圍内騰挪翻轉,着實是個習練近戰搏殺的好苗子。
雁守疆不禁好奇:“按理說十五歲之後人的身體便會逐漸僵硬,你已有十六,卻筋骨極軟,難道真是天縱奇才?”
華書聽得他這誇獎當真是得意極了,雙手往身後一背,搖頭晃腦眉飛色舞:
“倒也不是天賦異禀,我那好友方桦将軍可還記得?她自小修習一種身術,周身軟若無骨,整個人可以團起來塞到一個小壇子裡,我與她早年便已相識,那時年幼,對什麼都很好奇,便跟着學了一點點。”
雁守疆挑眉:“原來是随着賣藝學來的,難怪花裡胡哨的小動作那麼多。”
華書立刻闆了臉,什麼叫花裡胡哨?小動作又哪裡多了?
雁守疆見她不服,便學了一下她方才英俊潇灑至極的收尾動作。
華書立刻讪讪,最後本來收足立穩就是,她卻一手撐地,一手持着匕首劃個半圈橫于身前,動作雖然倜傥優美,但是根據雁守疆所教的,近戰重點在于幹淨利落一擊制敵,這套動作确實有些做作了。
雁守疆見她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便不再揪着多說,繼續誇獎道:“你做得還是極好的,幾處破綻也抓得及時,早先與你說過的幾處身體弱點你也尋得很好,接下來……”
兩人一說一聽都很認真,卻突然聽到安榮高呼:“大郎君?你怎麼來了?”
示警聲出,吓得華書匕首一收,推着雁守疆的胸膛就把人摁在了牆角。
那身手,比方才訓練又快了數倍不止,可見人的潛力是無窮的。
雁守疆被華書壓在牆角眉頭一皺就要開口,吓得華書連忙擡手使勁捂住他的嘴,然後讨好地笑了笑,示意雁守疆不要說話。
雁守疆順從地松懈了下來,任由她施為。
隻是這裡躲藏空間有限,兩人身體緊緊貼在一起,雁守疆被華書強推過來站得不甚穩,姿勢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動了一下,一瞬間,兩人都僵住了。
如今入春,習武本就容易出汗,是以他們二人衣衫都相對單薄,身體隔着衣料摩擦,華書清晰地感知到了雁守疆衣物下起伏的肌肉,線條流暢,内蘊強大的爆發力,甚至還能隐約感受到對方炙熱的體溫,再加上如此近距之下,一陣陣雁守疆身上獨有的味道傳過來,華書霎時間紅了臉。
那是一種很特别的,與衆不同帶着冷硬感的鐵血味,與長安城中豪門郎君身上的熏香、皂香全然不同。
這味道侵略性極強,恍惚間華書覺得自己好似被這蒸騰而起的味道炙烤着,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尤其是捂着雁守疆的手,被他灼熱的呼吸刺得微微顫抖。
華書被這零距離的接觸刺得幾乎站立不住,然而雁守疆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他已經發現了。
那個讓他着意忽略的真相,此刻就這樣嵌在他的懷裡。
騰起的梅花香萦繞在他的鼻息之間,溫熱的手心貼着他的唇,仿佛親昵的吻。
他低着頭,看着她,心髒跳動,宛若擂鼓。
人有的時候真應該相信自己的第一感受,如果不是聽了一個又一個的印證,他不會去推翻自己的猜測,也就不會跟她有這麼多的糾葛。
萍水相逢的緣分,點頭之交的兩人,因為這一個陰差陽錯走到了現在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