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景一笑而過,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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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景自小受官場熏陶,應該如何行事心中自有章法,華書将教化之策交給他後便沒有再行幹涉,而是将精力全部投入到了教授鄉間幼童身上,多番嘗試下,将學習分為三步,一為識字,二為講書,三為騎射,不管是她還是小兒郎們都甚是充實。
“郎君,該吃藥了,這藥得飯前半個時辰用,可不能耽擱。”
華書終于把衆少年女娘打發回家用飯,鵲枝就從懷裡掏出藥瓶遞給了華書。
為了便于出門,鵲枝也穿了一身男裝,還戴了個木制面具以防被有心人認出來。
華書大病初愈,本該多加休養,但她閑不住,旁人更勸不住,華景便再次發揮藥材攻勢,跑去找阿莫求了個養身的藥丸。
華書接過藥瓶頓時眉頭皺成一簇,這藥也不知是什麼成分,一打開瓶塞,苦澀的藥味就飄了出來,每次吃之前都要做許久的心理建設。
鵲枝見她一臉抗拒,笑嘻嘻地從荷包中掏出一小枚饴糖,在她面前晃了晃。
華書見她這逗小孩子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正要把藥丸往嘴裡送,突然,一隻手伸了過來,直襲向她腕間。
自随着雁守疆習武,華書警覺不少,一擡肘部就将來人格擋開,那人見狀“嗯?”的一聲,手腕一轉,一掌襲面,一手再度去搶華書的藥。
兩人交手數個回合,華書忍不住驚歎,此人身手迅捷猶在阿莫之上,自己恐難抵禦。
安榮被安排回家,仲迢又脫不開身,華景便安排了護衛阿四随行保護,阿四長得甚是高壯,但很是老實,和被華書留在長安的侍衛阿九兩個人是出了名的‘實誠’。他知道華書不喜身邊人多,平素都躲在暗處,不叫不出來。
誰知她還沒張口喚阿四來幫忙,突襲之人身形猛地一滞,竟是寬袖翻飛時被鵲枝一把扯住了:“茅叔!”
那人聽見熟悉的聲音嘿嘿一笑:“呦?是鵲枝丫頭啊,早說嘛!”
華書喘息站定,定睛打量。
眼前之人穿着一套半新不舊的道袍,個子不甚高,卻很是精神,單看相貌約莫三十餘歲,卻留着長長的胡子,他站定之後單手往身後一背,搖頭晃腦地捋了捋胡子,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感。
鵲枝趕忙解釋:“郎君可還記得,我曾說貳師将軍尋了位道士為‘我’超度,正是眼前這位茅季道長。茅大叔道法精妙醫術也很好,受裡正相邀暫居裡中,現在正住在我家。”
華書見鵲枝并不避着茅季,問道:“他知道你……的事?”
鵲枝點頭小聲繼續說:“茅大叔人很好的,雖是貳師将軍請來的,但與他并不是一路人。”
華書點頭,轉而問道:“隻是不知茅道長緣何突然襲擊我?”
“嗐,誰襲擊你?我不過是偶然路過,發現你手中的藥丸味道熟悉,想借來一瞧罷了。”茅季把她上下打量一遍,突兀地湊近華書,身形微妙地隔開鵲枝,小聲道:“這藥應是我獨門秘創,小女娘,你是從何處學來的?”
‘小女娘’三個字一出,華書瞬間大驚失色,下意識地摸向腰間匕首。
她扮作男裝,相貌英挺,頂多是比旁人略秀美幾分,借着年齡小,加上兄長華景也是俊秀之人,旁人都以為她是還沒長開,所以有那麼一兩分雌雄莫辨的美貌,卻從來沒人懷疑過她是女兒身,這道士是如何看出的?
好在茅季也沒有揭穿她的意思,聲音極小,連鵲枝也未曾聽到,華書趕忙把他拉到隐蔽之處,威脅道:“你若敢說出去,我必……”
不等她說完,茅季誇張地撫着胸口:“哎喲呦呦呦,吓煞人也!”
說着他還斜眼看着華書,面上神情輕蔑,好似在問:你必怎樣?
華書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把藥瓶往茅季手裡一塞:“這藥是武威守軍的軍醫所制,都給你,還有什麼要求現在馬上立刻提,過時不候!”
她言語間的威脅茅季毫不在意,直接把藥瓶打開細細一嗅,随後雙眼一亮:“嗯?軍醫?你去把人給我帶過來!”
華書臉色一變:“讓你跟我提要求,休要牽累旁人!”
茅季白眼一翻:“讓你帶就帶,道士我還能吃人不成?那軍醫可是個比你大不了兩歲的女娘?”
華書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你認識啊?那你說她叫什麼名字?她于我有恩,不确定真是故人,我絕不會讓她置于險境。”
茅季一樂:“小女娘人不大還挺重情義,她單名一個莫字,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