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璃氣勢洶洶地往回廊上去。
待走近些,姚璃卻覺得這人十分眼熟,似乎是......
背影轉過身來,泛冷的眸子直視她的眼睛,本是溫婉柔和之相,卻有說不出的淩厲之色。
姚璃心跳如雷,她顧不得多思,“撲通”一聲跪地:“下官參見司銀。”
古青言低頭看着這位多年來得力的下屬,眸中神色複雜。
姚璃與她這種下界飛升上去的神官不同,乃是仙族後裔,在财神殿供職的時間比她還長上許多。
剛飛升時,她隻是财神殿的一個小官,人生地不熟,多仰賴這位熱心腸的前輩關照一二。她坐上銀殿主神之位後,也最信賴姚璃,對于她的行蹤和業績從不多過問。
此番在妖界見着她,古青言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我怎麼記得,我派你下界幫扶信徒,去的是人界呢?”
人界盡是凡人,靈氣稀薄,但勝在富足安穩,信徒也比妖界多得多。姚璃在人界曆練幾年,想必就能再順利升職。
“下官是受錢典銀所托......”
“撒謊!”見姚璃不肯說實話,古青言心中更加失望,“你不知道吧?錢典銀早已提前結束妖界之職,回仙界述職了。”
姚璃臉色一變,這事突然,她确實并不知情。
“你謊報坐标,擅離職守,還假傳神旨,哄騙信徒給你多繳貢品。你這可是搜刮民脂民膏啊。”古青言痛心疾首,“你可知這數罪并罰,是要削去你的官位的。”
一聽要削去官位,姚璃頓時慌了:“我不能丢官,我在銀殿苦心經營這麼多年,你不能罷我的官。”
古青言深深地看着她。
“阿言。”姚璃換了稱呼,想打感情牌,“你我相識多年。這些年你不善交際,許多人情往來都是我替你做的啊。阿言,你不能這麼對我。”
古青言彎下腰,平視她;“正因為我們相識多年,這些天我都沒有将此事禀給主上。姚璃,你跟我說實話,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姚璃沉默。
古青言扶住她的肩膀,低下頭去尋她的眼睛:“你說實話,我可以從輕發落。”
姚璃面露掙紮,似是幾番猶豫,最終面露苦色:“司銀認識我時,我就是銀殿典銀了。這麼多年,您一路做到了司銀,成了一殿主神。我卻隻升了一級,還多有賴您的提攜。是我做的事不夠多嗎?”
姚璃擡頭與古青言對視:“不!是因為我修為低下難以進階!我隻有斂财,隻有大肆地斂财我才能買得起那些昂貴的天材地寶,珍奇丹藥,我才能突破修為屏障!”
古青言看着她,似憐惜,似哀戚:“隻是因為這個?”
“隻是?”姚璃苦笑一聲,“您能從妖界這等貧瘠之地飛升成神,是何等的天資卓越,自然不會懂我的心酸苦楚。”
古青言沒有說話,低垂着眼簾不知在想什麼。
姚璃見她不說話,有些心慌。她知道自己這個上司最是心軟,這回怎的如此嚴厲?
“司銀,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可以将功折罪。”姚璃扯住古青言的衣袖,“那個張家姑娘,她沒死,她的魂魄就在那嫁衣裡面。我可以救她,我會鍛體之術。隻要找到與其魂魄屬性契合的靈材,就可以重塑妖身。”
“甄古府攤上了官司,若是張家姑娘能活過來,那麼一切自然就解決了。我雖收了甄古府好些銀錢,但若幫他們擺平此事,也不算虧了他們。這樣,可算将功折罪?”姚璃希冀地看着古青言。
“你知道張姑娘還活着,還答應張家做法事超度她?”古青言卻從這話中聽出端倪,“也是為了錢?”
姚璃沒想到古青言竟連她去了張家都知道,一時啞然,隻得悶聲點了點頭。
古青言歎口氣,将她從地上拽起來:“要想将功折罪,兩件事。”
“第一,為張姑娘鍛體,靈材我會解決,你隻管施法。”
“第二,我要你做一場法事。你去跟甄古府提,在城中辦一場盛大的法事。當着全城人的面超度那些沾染怨魂的輕霧錦,并為全城百姓祈福。你既然接了張家的法師,想必是懂些超度法術?”
如此,有仙界神官作保,大家自然會相信甄古府的商品不再有問題。
姚璃一一應下,終于松了口氣。她就知道古青言還是念舊情的。
“不知司銀此番,為何會下界啊?”姚璃帶着試探,小心翼翼問道。
古青言看她一眼,沒說實話:“探親。”
“探親?”姚璃想了想,覺得也算合理。古青言确實是妖族出身。
“我不願因為身份今非昔比而與家人生分,故而有所隐瞞。你也不要将我的身份說出去,平常見面隻當我是尋常妖族便是。”古青言叮囑道。
姚璃應下,古青言便揮手讓她退去了。
望着姚璃遠去的背影,古青言緊鎖的眉頭一直沒有松開。
如果說姚璃騙取貢品是為了錢财,那麼她為什麼要打開放着輕霧錦的倉庫呢?
當日她與睿安在倉庫查探遭到了衣服鬼攻擊,離開時為了防止妖物出來作亂,她特意在門上加了一道鎖。
這是财神殿鎖銀庫專用的秘法,尋常人根本打不開。大哥哥手下那些管事隻是法力低微的普通妖族,又怎麼可能輕而易舉地背着她将東西運出去發售呢?
如今妖界之中除了她,隻有同樣擁有銀殿神力的姚璃能打開那鎖。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又是否看出了鎖上附有财神殿秘法,早就猜到了她在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