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切入正題,古青言聽得有些困了。
從前聽說人間許多人,平日裡不僅要辛苦勞作,還得陪着悠哉悠哉的上次聊人生話往事。
沒想到她在仙界做官,也不能免俗。
仙與人,也沒什麼分别嘛。
财神随手翻起古青言剛才看過的卷宗,目光停留在罪神那一頁。
“仙曆一千零四十年,日與月于财神殿争執鬥毆,遂分道揚镳。”
“你一定很好奇我跟師兄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交情,為何會發生如此劇烈的沖突,甚至于被記載到卷宗上吧。”
古青言:......那倒也沒有。
“那次,師兄讓我給先财神上一道折子,我沒同意。”
“你可知神官如何與下界信徒溝通?”
打瞌睡突然被提問,古青言試圖通過睜大眼睛強制啟動大腦:“信徒向神官祈願,神官根據其功德,酌情幫其實現。”
财神:“财神殿掌管金銀财帛,然下界功德更高的信徒,大多本就是富人。”
古青言點點頭,在财神殿也幹了這麼多年了,這些行情她是知曉的。
“你可知是為何?”
古青言茫然。
“貧苦人家,連自己的生計都難以維持,又哪裡又餘力顧及他人,自然積攢不到什麼功德。”
“而富人,災年時随手施點薄粥,成千上萬的功德便收入囊中。”
“财神殿的神官以此功德分配财富,如此循環往複,富者更富,貧者更貧。”
财神臉上劃過一絲嘲諷:“這制度可笑極了。”
“那成千上萬的災民哪裡來的?還不是上層作威作福,收割了太多的民脂民膏,讓百姓在災年連一點餘糧都不曾剩下。”
古青言心頭觸動,清醒了一些。她從未想過這些。
“師兄叫我上書,革除此制,劫富濟貧,平均分配人界,甚至是三界财富。”
“他說仙界,妖界皆有神通,壽命漫長,唯有人界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所以,應當将三界資源更多的向人界,向人界百姓傾斜。如此,三界方能均衡,衆生可達平等。”
“本座沒有同意。”
這法子未免有些偏激,要說這罪神沒有私心古青言是不信的。
這很好理解,罪神出自人族,自然更偏向人族,這是人之常情。神仙也從人群中來,自然也不能免俗。
古青言也不是沒動過利用自身資源偏幫妖界一些的念頭,隻是還沒想到要如何實施罷了。
她亦能理解财神的拒絕。作為直接面對上官的人,他自然要考慮上官的态度。
先财神又不是人族,怎麼可能同意這種明顯帶着私心的提議?
财神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且不說先财神會不會同意,即便是同意了,這法子也是行不通的。”
古青言不解。
财神:“本座且問你,如果本座現在将這一身修為和财神之位都傳給你,你可還會去管妖界的那堆爛攤子?”
不會。
古青言沒有說,但答案是顯而易見的。換做任何人答案都是顯而易見的。
放着仙界的無盡尊榮,富貴安逸不享,誰會自願去攪妖界渾水呢?
可是很快,她又想到一個人。
明明有帝王的寵幸,坦蕩的仕途,相對安定的國家,又做什麼要攪其他兩族的渾水呢?
還有那些共枕樹妖,好不容易從戰場死裡逃生,又做什麼要為了旁人将自己置身險境呢?
财神見古青言陷入沉思,有些得意,覺得自己頗有做人生導師的天賦,繼續說了下去:“人界的百姓也是如此,驟然得到巨額财富,誰還會再辛勤勞作呢?”
“财帛終有盡,我和師兄也不能護着人族千年萬年啊。”
“屆時整個人界陷入好逸惡勞,奢靡安逸之風,必将走向衰落。”
“畢竟這世間不隻有一個人界。人族得到更多資源,修煉飛升的人就會更多。到時候神仙也就不值錢了,誰還會供奉仙界這些像本座一樣好吃懶做的神官?”
古青言:……
“神官最愛下界虔誠的信徒們。前提是他們永遠隻會是苦苦哀求神明拯救的信徒。仙界沒有一個神官會贊同師兄這個想法的。”
講了半天,财神嘴巴有點幹,輕咳了兩聲。
古青言眨眨眼,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上去給财神沏了一杯茶。
财神滿意的噙了一口。
嗯,雖然人愣了點,但沏茶的手藝還是不錯的。
古青言期待地等着他繼續說。說了這麼久了,總該輪到罪神被貶之事了吧?
“就為這事,師兄與本座大吵一架。他斥責我不知飲水思源,仗着修煉上有幾分天賦,連他這個師兄也不放在眼中。”
“他還失手打碎先财神一個寶貝錢袋。最後還是本座自掏腰包,找來一種特殊的絲線給修補好的。”
“師兄不承情也就罷了,竟然還負氣離去,一走就是三十年。”
古青言竟然從自己主上的臉上看出幾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