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她隻覺得天底下的一切都可憎可恨,無一不叫人厭倦,無一不叫人痛苦。
世家慘事十有八九,又為何眷戀?
不如毀去。
甄青竹也一直在哭,眼淚一滴一滴,由透明變得血紅。
妹妹的血刺激了古青言的雙眼,讓她清醒過來。
周身神力流轉,來自神明的威壓毫不收斂地擴散開來。
“何方宵小,在此禍亂人心?”
整座山林都仿佛被這聲音壓得震顫,連樹梢都不由得壓低了幾分,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凄厲的慘叫取代了哀婉的哭泣,空中成千上萬的錢币相互敲擊,叮叮當當,清脆悅耳。
甄青竹瞬間清醒過來,血淚還挂在臉上,她呆呆地望着天空:“好多錢……”
古青言松了半口氣,回頭去看睿安。
晶瑩的淚水還盈溢在美人水墨色的眼中,臉上易有剔透渾圓的淚珠還未來的去拭去。美人剛剛回過神來,眼中朦朦胧胧,好不可憐。
至少古青言是這樣認為的。
饒是在劫後餘生,兇險未知的此刻,她還是被絕頂的男色吸引,愣神片刻。
她想起方才在柳妖音波攻擊下的感覺。
誰說世間無可眷戀?美食,美酒,美色……多好的日子。
她不禁笑起來。
睿安方收拾妥當自己的形容,就對上這個莫名其妙的笑容,有點想扒開這個人的腦子看看裡面裝了什麼。
凄切的聲音還在響徹,張牙舞爪的柳條也沒有放棄對他們的攻擊。隻是都被嚴陣以待的錢币擋在外面,不得寸進。
古青言把甄青竹拉起來,維持着周圍錢币的陣型,向前推動。
他們得盡快把張辭晚找回來。
望着無邊無際的森林,古青言不免有些心焦。
這要怎麼找?
“張姑娘也是被柳條拖走的,定然還在柳林中。”睿安道,隻有他看見了張辭晚被拖走的那一幕。
古青言停下腳步:“這樣找太慢了。”多拖一刻,張辭晚便多一分危險。
她兩手結印,周圍錢币的排列随之變化,轉守為攻,淩厲森嚴。
古青言手勢一動,無數錢币飛散出去。
“噗呲”“噗呲”,柳條被斬斷。
“砰”“砰”“砰”,錢币直奔柳樹的樹幹,嵌入進去。小小一枚,沒什麼反應。
下一刻,錢币嵌入的地方出現裂紋。
裂紋以極快的速度蔓延開來,遍布整個樹幹。
“砰!”一聲巨響,整棵柳樹炸裂開來,木屑四濺。
這樣的場景同時在幾十棵樹木上發生,在古青言聽來,就是噼裡啪啦的一陣響:“把我的同伴還回來。否則,我就一棵一棵殺過去,直到找到她為止。”
“找到她又有什麼用呢?”女子的聲音回應了她。
古青言聞聲看去,這才發現被劈開的柳木中,點點灰黑的靈光彙聚成一道道人影。
但沒有了柳樹,這些靈體就如無根之萍,松松散散,漸漸虛幻。
離得最近的一道靈體不顧飛旋錢币的威脅,朝他們靠近,正是方才說話的那位:“她還是會死的。”
古青言皺起眉頭,鋒利的錢币好似刀刃,蓄勢待發:“少廢話,把人叫出來。”
女子自顧自地說着:“都會死的,會跟我們一樣,四的凄慘,痛苦,無人問津。”
“這狗日的世道!”瘦弱的女子爆了句粗口,“無辜者沒有活路,得利者穩坐高台。”
“既然如此,大家一起死吧。”女子輕巧地說了一句,動作卻截然不同。她忽然奮不顧身地朝幾人撞來,“你們也來給我陪葬吧。”
跟她一起行動的,還有周圍數十道即将消散的靈體。
“好恨啊,我好恨啊——”凄厲的聲音再次回蕩。
古青言操縱錢币抵禦,将說話的那隻抓了進來:“我的同伴呢?還有,你們到底是什麼怪物?”